叶三郎理了理袖摆,垂手摘下枝桠末梢的一抹苍绿,拈于指尖。
“须得请教美人八字。”
“元和十九年,四月十二日,三更。”
叶三郎略一颔首,两眼微阖,左手煞有介事地摆出卦势,口中念念有词,“坤艮坎巽震离兑乾,戴九履一,左三右七,四二为肩,八六为足,美人生辰是乙巳年庚辰月丙寅日子时,正是,以木巽火,木上有火,玉铉在上,刚柔节也。”
“哇,你真会呀?”
“不然呢,我还骗你不成。”
沈衔月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和急切。
“如何?”
叶三郎狡黠一笑,勾眼看她。
“想知道?”
“嗯嗯,想知道。”
“叫一声阿郎,我就告诉你。”
“……”
她转身就走。
“喂~我开玩笑的~”
他赶紧追上。
梵音稀微,幕鼓钟残,山门石台覆着白莽素尘,寺内念诵之音逸出朱墙金瓦,飘曳云端,“当知虚空,生汝心内,犹如片云,点太清里,况诸世界,在虚空耶……”
叶三郎拉住沈衔月的衣袖,“好啦,别生气啦,我没有恶意的,在我的家乡,‘阿郎’是一个很亲近的词汇,好朋友之间都是这麽叫的。”
“真的?”
“真的。”
“那,那你告诉我,卦象如何?”
“妻财持世逢冲落空,又化出巳火回头生,其间虽有波折,结果总是好的,若问缘法,主久别重逢,若问人事,主遇难呈祥,若问运势,主吉利多悭。”
“所以——”
“所以这个人还是值得信任的,只是因为一些缘故,才会对你有所隐瞒,并非故意为之。”
沈衔月心里稍稍松快了些,“虽然不知道你说的究竟是真的假的,还是谢谢你。”
“不谢。”叶三郎慵懒挑眉,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我只是好奇,美人如此执着此事,究竟是为了这个人呢,还是为了自己的心呢?”
“此言何意?”
“美人听见方才的经文了吗?”
“听到了一点点。”
“这段经文讲的是心生幻想,万法归一,依我之见,美人如此执着,并非为了这个人,只是想证明自己过去的选择没有错,我说的,可对?”
沈衔月微怔,须臾,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叶三郎又一挑眉,“我还能从这个卦象上推算出旁的东西,美人可有兴趣一听?”
“比如说?”
“姻缘。”
沈衔月眸光闪烁,她挪开视线,驻足眺望着青山绵延,白雪峥嵘,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叶三郎一眼看穿,却不说破,他脚步轻快,三两步跃下石阶,“要是不感兴趣就算喽。”
“等一下。”
“嗯哼?”他一手撑着苍柏虬干,一手撩起耳畔碎发,这眼神,看狗都深情,“怎麽说?”
她心虚地垂下眼睫,指尖勾起缠枝纹的袖口,打着转,“闲着也是闲着,你不妨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