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怎麽回事,别惊扰了百姓。”
“是。”
少顷,崔副将回来了。
“公子,我打听明白了,是这样的,有一对年轻夫妇想要出城,被守兵拦住,那个男的因为女的有了身孕,非说这里不安全,要送女的去别的地方,还掏出了好多金银,守兵看见那麽多金银,动了歪心思,打算趁人不注意,悄悄把他们两个放出去,结果被管事的发现,挨了一顿好骂,金银也被管事的没收了,男的折了金银,还没出去城门,就和守兵吵了起来。”
时倾尘微一皱眉。
“我去看看。”
崔副将笑着拦住。
“公子不必去了,我已经让管事的把金银还给那个男的,也告诉了他们城里现在很安全,如果这时候出城,反而容易遇到北凉的兵马,他们倒也明事理,听了这话,就回去了。”
“劝回去了就好。”时倾尘擡手撑着冰冷嶙峋的女墙,天尽头,西风猎猎,狼烟滚滚,“传令下去,让所有百姓按时炊火,一日三餐,每一餐都不要落下。”
崔副将迟疑了一下,方问,“公子,战乱之中,一日三餐是不是太靡费了,万一有一天,粮食耗尽,百姓们撑不下去了,到时,又该如何?为长久计,还是俭省一些吧。”
时倾尘淡淡一笑。
“谁说要真的在锅釜里放粮食了?”
崔副将有点懵。
“公子的意思是?”
“我要的,是炊烟,懂麽?”
“懂了,又没完全懂。”
“冬日风饕雪虐,兵马难行,你说,他们为什麽偏偏选择此时进犯大徵?”
“因为他们犯贱,找死,该打。”
“……”
崔副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公子你说,我听着。”
时倾尘虚虚指了下北凉的方向。
“在燕山的时候,他们撤兵遁逃,我曾留心观察过他们留下的铜釜,烧饭痕迹四不足二,愈远之,愈少之,这也是他们哪怕绕远也要攻打凉州的原因,他们缺粮,注定撑不长久。”
崔副将恍然大悟。
“所以公子是故意让城中百姓日日炊火,以此迷惑敌人,让他们误以为城中粮草充足,由此输了阵势,不战先溃,可是,万一他们着急取胜,强自硬攻怎麽办?”
时倾尘眉峰淡漠未退,冷峻又起。
“不怕他们来,就怕,他们不来。”
*
驿馆。
沈衔月颠簸半日,一进屋就干呕不止,把昨晚好不容易吃下去的东西全给吐了出来。
叶三郎扶她坐下。
“怎麽害喜害得这样厉害?”
沈衔月摇头不语。
“我这就去找郎中!”
*
郎中不在,抓药的小僮说,郎中昨日就回乡了,叶三郎惦念着沈衔月的身子,心里着急,在大街上策马疾驰,横冲直撞,还没等找到新的郎中,就被巡逻的府兵抓到了府衙。
时倾尘正在翻看长吏整理出来的文书,他听着府兵说清事情原委,连头都没擡。
这样子的小事。
他原不屑管的。
“诸于城内街巷及人衆中,无故走车马者,笞五十,你知道吗?”
“知道。”
时倾尘听见这言之凿凿的“知道”二字,擡目扫了眼堂下之人。
“知道你还这麽做?明知故犯,罪加一等,你们两个带他下去行刑。”
叶三郎挣开府兵,振振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