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车汇入车流,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从破败的老城区驶向繁华的市中心。最终,车子平稳地停在了一处高级公寓楼下。
关清霁熄了火,车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空调最后的余风在低吟。
他侧过头,看向依旧闭着眼靠在椅背上的姜朝颂,“姜大少爷,到了,下车吧。”
姜朝颂的眼睫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底的墨色似乎更沉了一些。他没有立刻下车,目光透过挡风玻璃,落在公寓大堂明亮得有些刺眼的灯光上,那里进出的男女衣着光鲜,与金悦苒家那片陈旧破败的小区形成天壤之别。
“清霁,”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低沉沙哑,却似乎比刚才清晰了一些。
关清霁动作一顿,依言转头。
“离金悦苒远点。”姜朝颂说话的语气平淡。
关清霁看着他,几秒后,嘴角扯出一个冷笑,带着点自嘲和难以言喻的失望,“怎么?怕我坏了你看戏的兴致?还是怕我多管闲事,脏了你的手?”
姜朝颂没有理会他话中的嘲讽,只是侧过头,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直视着关清霁,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纯粹的认真。
“她的处理,是她的报应路。你走进去,”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沾上的泥,甩不掉。别碰那条线。”
说完,他不再看关清霁,干脆利落地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径直走向通往公寓大堂的入口,颀长的身影融入了那片明亮的光线之中。
车门被轻轻带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像是为这场不欢而散的对话画上了句号,也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关清霁独自坐在驾驶座上,手依旧搭在方向盘上。他透过车窗,看着姜朝颂的背影消失在旋转门后,水晶吊灯的光芒在他身后拉出一道冷寂的影子,转瞬便被吞噬。
车厢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烟草气息的味道。
许久,他才缓缓收回视线,身体向后重重靠进椅背。关清霁抬起手,用力地搓了搓脸,对着空无一人的副驾驶座,发出一声低低的苦笑。
“呵……”
“行吧,这个疯子……还是老样子。”他低声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嘲讽,“他哪里变了。”
阳光透过车窗,在他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关清霁烦躁地扯了扯领口,昂贵的丝绸领带被扯得有些歪斜。
然后,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副驾驶座,洒落的阳光铺满了整个真皮座椅,一抹冷冽的银色显得格外突兀。
那是一小盒薄荷糖。
透明的塑料盒,银色的盖子。
那是姜朝颂惯常随身携带的薄荷糖,不知何时,被他悄无声息地遗落在了那里。
他是什么时候留下的?是刚才下车时,无意识地遗漏?还是……故意的?
关清霁盯着那盒糖,眼神复杂。
以他对姜朝颂的了解,那家伙做事向来利落,极少丢三落四,尤其是在这种刚刚进行了一场不算愉快的谈话之后。
他沉默了几秒,最终伸出手,将那小小的盒子拿了起来。冰冷的塑料触感贴上掌心,一丝薄荷特有的清凉气息若有若无地飘散开来,稍稍驱散了车内残留的烦闷与窒息的低气压。
关清霁捏着糖盒,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盖子上摩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