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谁被利用了,你对好坏的评定是什么!
不过好在姜枕虽然迟钝,对人却很真诚,总会找理由,以至于受伤后的反应程度不会太高。
几人也便放下心,温竹拉着姜枕进屋子里待着,好消化这些事情。接着便各忙各事了。
直到黄昏落日,三人才回到屋子里。青引打理好了药材,而李时安靠着桌案,玩弄一枚扳指,沉吟道:“你若是想通了,觉得不贫,便去问他。但不能吃亏,承受只会越多。”
姜枕坐在一旁很久了,听到这刚要点头,便被温竹掐住脸颊,掰来掰去,只能发出一点“呜呜”声。
温竹奇异地说:“你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好傻啊。”
姜枕:“……”
在香几上的黄掌牙牙学语:“你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好傻啊。”
姜枕:“。”
姜枕转身摆弄起它的枝叶来。
黄章被挠得咯咯咯地笑,口吐人言:“欺软怕硬。”
“……”姜枕充耳不闻地收手了。
接过青引递来的药包,在三人的注视下,姜枕轻声道:“我会问他的。”
青引点点头:“这是他平日里要吃的药,你将这个带给他,能说上几句话。”
姜枕乖顺地点头:“谢谢。”
——
夜色垂暮。
姜枕回到一层的时候,更夫正在梆、梆、梆地敲着梆子,提醒夫役们快些入睡。这声音在灵舟上回荡,格外的空灵,仿佛是天地最后一丝余音。
姜枕被风刮得一个趔趄,却听不见呼啸而过的风声。他提着药包,满心都注入在灵舟的灯火上,已经逐渐熄灭了,只有几盏昏暗的光亮仍映照在船板。是一如既往的迟来、回到这里。但这个时候,时弱总是会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比如,来送衣裳?
只有这些好,但他会一直记得。
姜枕凝望着不断穿梭的风景,看了好一会儿的月色,才深吸一口气,提着药包往居住处走。左船舷很直,但甲板处却是歪斜了一个角,看不见人影。
提着药包推开门,屋里却只有夫役,时弱不知所踪。姜枕呆滞住片刻,又听到背后的风声有一段隐约的脚步声。
姜枕回过头,果然是时弱。
他就站在甲板处,开阔的天地让他碧蓝色的衣袂随风飘荡。实在是很瘦了,比第一次见面发时候还要消瘦得多,浑身都透露着病入膏肓四字。
坦白说,哪怕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姜枕看见他,还是觉得不知如何言语。
有些不安,只能提着药包晃了晃,唤:“时弱。”
时弱看着他,露出一个笑:“给我的?”
姜枕闷闷地点头:“嗯。”
时弱便缓步上前,欲要来取,眼见着距离越来越近,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姜枕却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与此同时,凛冽的风声灌入长廊,仿佛是汹涌的号角。
姜枕垂下头,将药包递了出去:“抱歉。”
“哈?”时弱并不在乎地将东西接过,揶揄道:“我都这样对你了,你还是要跟我道歉吗?”
姜枕抿住唇,不知道怎么说,只能看向时弱。对方却将药包搭在肩上,步伐轻快地向甲板走去。姜枕慢慢地跟上,大概有十来步,他注意到时弱顿步,后者回头一笑:“你不讨厌我?”
姜枕知道他所指,摇摇头:“不讨厌。”
“……”时弱的笑容僵住,提着药包的手臂也滑下,无措地站在那里。良久后,他才咧开嘴笑:“是吗?”
“真好啊。”
姜枕慢慢地上前,轻声说:“一切都会好的。”
就在他完全放下不安,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时弱将药包扔了出去,两双手则是奋力地冲过来,几乎不费力气地掐住了姜枕的脖颈!两人身形相符,时弱爆发了全身的力气,他们撞在了围栏边,环绕在外的灵力被波及,在深夜里回响着。
时弱的指甲不长,却全部陷入姜枕颈项的皮肉里,留下冒着丝缕鲜血的伤痕。姜枕抓紧他的双臂,往外拽出出一些还可以呼吸的空余,却不敢真正的将其推开。
因为时弱在哭。
他的哭泣是无声的,眼泪却像一场大雨,从眼眶中汹涌而出,又接连填补,流进了大口呼吸的嘴,和有些凌乱的衣襟里。而随着这样,他掐住脖颈的力气也越来越小,最后无力地滑落在姜枕的双肩。
姜枕听见他泄露了一丝哭声,轻缓地伸出手,碰了碰时弱的后脑勺。
姜枕低着头:“抱歉。”
时弱终于忍不住,发出了来自肺腑的哭声:“姜枕,你真的太蠢了,蠢到没边。”
“……”姜枕垂落下视线,没理会这句话:“伤害你的人,都会受到惩戒的。”
时弱没有说话,只是抬起那双红透了的眼睛,胡乱地擦了一把,露出一个释然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