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了门,并没有走远,就在小区门口的水果摊前,买了只西瓜。
扫码结了账,提着塑料袋往家里去。
垣城的夏天是太热了。
出门不过十馀分钟,已经一头的汗,回去又得冲个凉。
一辆汽车早早停在单元楼下,车里西装革履的男人远远看见他。
“您好。”
对方下车,伸手,与他相握。
然後自我介绍道:“我是章榕会先生的律师,他委托我来见您。”
汽车听谢辰的开出去了一些。
停在小区杳无人迹的配电箱附近。
西瓜滚在脚边,压的塑料袋沙沙响。
律师递过来一份东西:“章先生托我来,是问您一句,现在考虑兑现当时他在船上的承诺了吗?”
“他可以还您清白,但条件是您必须退学出国,後续所有産生的费用会由章先生这边全额承担。”
“看您个人的选择。”
谢辰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头:“嗯,我愿意。”
这件事最终在暑假结束前,顺利落定。
路青的手缝里,终于慷慨地流出一段维修部的监控视频还有锋睿那头的邮件往来记录。
通过邮箱地址和录像,锁定嫌疑人是一名曾经在维修部实习的员工。
据他本人供述,因为实习期被领导刁难,心怀怨恨,确认无法转正的情况下,私自在前来维修的谢辰的电脑里安装了监控软件,窃取了那份方案,然後私下联系了锋睿,售出获取了报酬。
他的银行流水也完美地支持了这一点。
证据在这里完成闭环,至于这件事背後还有谁人在授意,就再无法追查下去了。
这一局,算路青顺利捱过去。
P大研究生入学那天,谢辰也过去了一趟。
他本应也在排队的学生里,现在却只能单独隐秘地站在消防通道门的另一边。
他透过门上小片的玻璃,看到夹在人群中报道的路意浓。
穿着水绿系带的裙子,肌肤奶白透亮。
她低着头,反复检查着文件袋里的证件。
周围的人都频频回头看她,但她没有发觉。
谢辰能想象到那双眼睛。
又圆又亮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样子。
分手时,她一直在电话那边哭着说对不起。
好像没有办法了。
希望你能好,但真的对不起。
面对这通语焉不详,突如其来的电话,谢辰竟奇异地感觉平静。
哪怕明明不久前还一起去桐南见过她的母亲,哪怕已经约好下一个假期要陪自己回垣城去。
谢辰在那时,只是想,原来终于还是走到了预想到的这一天。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逃不过高位者在背後拨弄命运的翻云覆雨。
他又想,自己曾经或许是有机会的。
如果没有那麽信任路青,
如果没有那份急于在她的家人面前证明自己的心气,
如果没有那些每每在深夜作祟折磨的自尊和不安,
他或许会有勇气,去问出那句:如果从头开始,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但是世界上没有那麽多的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