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羡鱼低着头,也在端详着自己腕间的红线。
衣服会湿,尚且在她预料之中,避无可避。但对于这道红线,她自己却毫无头绪。
——红线,缘结也。
然而这份缘,想必孽到不能再孽。这么极细的一根丝线,竟系着那样多的死结。
红线但凡断过一次,已代表这份缘不得善终。
但这上头无数的结,透出的那股偏执强求之意,简直有些令人生寒。
连带着丝线的颜色也偏深,不是象征着祝福的、喜悦鲜丽的正红,而是透着黑。
天意也诅咒这份缘。
晓羡鱼搜肠刮肚地回忆了一番,她命里何曾与人有过这样的纠缠?
她下意识转动手腕,腕间红线有一瞬的绷直,仿佛隔空连接着某处。
晓羡鱼一顿,旋即反应过来,忙将腕抬高。红线猛然受到牵扯,那看不见的另一端果不其然传来了动静。
——似乎是什么东西的碰撞声,细碎泠泠。
那声音极轻、极隐约,如同错觉,可晓羡鱼恍惚间竟觉得有点儿耳熟,仿佛曾在何处听过。
她心中古怪,正想再细听,却发现红线骤然紧绷,扯不动了。
就像是有谁从另一端捻住了……不许她听。
晓羡鱼:“……”
岂有此理。
她匪夷所思地盯着腕间红线,还未来得及探究多久,族长的声音便从一旁响起:
“……执意强求,插手命数,是要不得好死的。”他的嗓音阴沉嘶哑,含着沙石一般,“你命里竟有如此阴缘孽债,满身拖累,不配祭神。”
祭坛之下,村民皆哗然。
想必祭品不过关的事十分罕见,族长的神色很难看,他阴森地剐了晓羡鱼一眼,转身从前方祭台上拿起一柄利器——
为平息山神之怒,他要当场杀了晓羡鱼,再另择祭品。
“什么意思?”那头的商小公子终于忍不住,“谁偏执强求?谁不得好死?”
他方才脑中起风暴,思来想去,总算给这事寻摸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云山弟子平日总接触些阴里阴气的东西,晓羡鱼多半也是不小心沾染了什么邪物,才导致如此。
听了族长的话,他更笃定心中猜测。
商小公子理直气壮:“一切与她何干?”
族长要杀晓羡鱼,商宴必然不会袖手旁观,可若此时出手救她,扰乱了计划,他可就不好去见那“山神”了。
眼下最稳妥的法子,是让晓羡鱼继续做这个祭品。
不料族长冷笑一声,阴恻恻地道:“此女命里有过一段姻缘——至阴的姻缘,一切怎会与她无关。”
商宴:“…………”
晓羡鱼:“…………”
商小公子再度陷入了凌乱。
他瞪着眼看向晓羡鱼,发现对方也是一脸怀疑人生。
“……且慢,”晓羡鱼也顾不上装害怕了,她抬起头直视族长,“我哪儿来的姻缘?”
她可不记得自己上哪儿沾染过这样一朵……黑桃花。
族长死死盯着她,目光缓慢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