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将我纳回你身体里吗?”另一个她问道。
临殊眼波平静,喉咙微动:
“我要终止一切错误。”
“错误?”另一个她抿唇摇了摇头,故作不赞成,“人世间的欲望本就是自然,这是天道也承认的……”她唇角勾了勾,“要不然,我做下这一切,也不见天道有什麽反对。”
强词夺理,如今她们两人的情形,不正是天道授意?
另一个她乐于与临殊纠缠:“你要如何对付我?”她指了指海面上浮浮沉沉的生魂,“这些鬼,莫不是你要杀我的献祭?”
临殊道:“我不杀无罪之人。”
另一个她顿时大笑,勾着她的下巴道:“那我帮你……”她轻擡双手,“我帮你,让他们都沾染上无边的罪孽!”
话音刚落,海水猛然搅动起来,漂浮在海面上的生魂忽然便像是受到蛊惑一般叫嚣着,一个个双眼赤红丶四肢挥舞,而周遭的场景也都瞬时变幻,所有生魂仿佛复活一般,回到死前的家中。
岸上的亲眼目睹着这一切,只不禁感叹临殊当真是了悟欲体心思,竟将这一切全都设计得不差分毫。
沐月挠了挠,“现在开始麽?”
微寿瞥他一眼,“要不然呢。”被鬼帝无情一噎,沐月苦涩一笑,这就开始动作。
他施了一个法咒,随即一道光圈浮现,无数根桃木扑通扑通全往无妄海中落,受着海水汹涌的搅动,桃木被全数折断,沐月一面擦着额头的汗,一面继续施法,不过一会儿,无数张密密麻麻的纸页漂出海面。
沐月心道,自己这真是夭寿,好歹桃木原身,如今是可是将兄弟姐妹们全都贡献了……哀哉哀哉。
沐月一擡手,那无数纸页悬在半空,子满眼神一紧,手中洒出一道火来,纸页瞬间受热干燥。
书生鬼呐呐道,“到我了到我了……”说着,他一手提笔,将生魂一个个勾到纸页上,生魂一落到纸页上就好似活了过来,万千世间场景全然落到纸上。
海底的黑瞳临殊察觉不对,皱眉看向临殊,“你要做什麽?”
临殊却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不让她逃。临殊是本体,黑瞳临殊是分身,随着如今临殊神力受限,但她始终受着本体的制约。
临殊道:“我要让你看着,欲望并非吞噬自身的无可制约之物。”
纸上的生魂暂时恢复意识,只是仍旧是受着欲体引诱,心思不安分的窜动着,只想不择手段丶不受顾忌地随欲而为。
但纸页的出现,却又限制着这一切。书生手上笔墨不断,只将那生魂的一缕灵心感知点明,因着家人丶因着朋友丶因着世俗的价值,因着他们在乎的一丝一缕,无数生魂最终是不忍放纵欲望,克制了自己。
“荒谬,”黑瞳临殊反制临殊,她大叫道:“这些东西不过都是身外之物,只有□□的欲望才是自己的,你这样的干预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临殊紧紧把住另一个的她,“可人本来就离不得世俗之物,一味的放纵与禽兽何异?”
“你别拿你的大道理来制我!”她狠狠瞪着临殊,“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只想追寻那虚无缥缈的道吗?”
临殊紧紧地望着她,一字一句说得坚实:“从来没有虚无缥缈的道,我一心所求为何,那便是道。”
黑瞳临殊咬了咬牙,仍在挣扎,她忽而一笑:“你这种清高,本来就该死……”说着,她猛地举起临殊的左手,嘲讽道:
“世人惯用右手,偏你是左手;世人皆是黑瞳,偏你是淡色……你难道还没想通,你的存在,根本就是违逆世道的吗?”
她再一次逼紧临殊,与她面面相望:
“别再挣扎了,我才该主宰这具身体,你不过是差错罢了。”
临殊咽下一口水,随後两人又是一搏,只随海浪翻涌,两人都被抛到虚空之中。
黑瞳临殊的靠近使得临殊恢复些神力,衆人只见两个临殊在虚空中互相制压,一时间倒有些分不清谁是谁。
临殊忽地看向底下,“别分神,继续你们手中的事情!”
被人一提醒,云瑶忙地晃动手中的银铃,那银铃一闪,变作一枚印章。
太依施法落到印章之上,随後点头道:“你自安心使用便是。”
云瑶应声,又拿出一个银铃来,银铃一响,虚空之中的纸页飞身到她面前,随後她另一只手落印。
擡手倏忽间,无数桃木纸从她面前擦过,一页页落了印的魂纸终于是安分下来,静静地堆放成一沓又一沓。
惠隐看着衆人忙碌,还有些茫然。他从芥子袋中被放出来後,临殊并未给过他详细的吩咐,如今看着衆人都有事做,他眨眨眼,忍不住道:“那我呢……我要做什麽?”
微寿瞥他一眼,“你能做什麽?”
惠隐思索半晌,随後又变回成蛇身。
微寿上下打量他,只是不解,还没等他再问,惠隐忽而左右晃动着蛇尾,那蛇尾也是惹眼,一圈一圈发出五颜六色绚丽的光,看着……好似在给人呐喊助威。
微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