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陆润之提出辞官,在皇帝的意料之中,却独独是她最不想直面的事实。
当一个下属提出离职的时候,领导首先会问的便是为什么。
皇帝忙从龙椅上起身,绕到陆润之面前,虚虚扶了他一把,关怀道:“爱卿何故突然提出辞官,可有什么难处?不妨一说,朕或许可以为爱卿做主。”
陆润之:“谢陛下隆恩。”顿了下,眼神黯然,“只是臣太医说臣身体羸弱,不宜过多操劳,恐难胜任丞相一职,请陛下允臣辞官还乡,休养身体,侍奉母亲。”
皇帝听闻他的话,目光一顿,心道老陆大人在外云游天下,哪里用得着你侍奉,皇帝低头瞥了一眼他单薄的身体,承认他是得好好养养身体,可是这朝廷也离不开他啊。
陆润之目光坚定,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与他两年前提辞官时的犹豫不同。
皇帝按照流程挽留,语重心长,“爱卿这些年的确为我朝殚精竭虑,功不可没,着实辛苦了,朕再额外允你一个月休息,辞官之事你再考虑考虑,朕与天下百姓实在离不得你啊。”
陆润之的眸光微动,躬身作揖,“谢陛下厚爱,只是臣已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此决定,望陛下恩准。”
皇帝额角一跳,看着陆润之低垂着眉眼,看来他这次是
铁了心的,“润之啊,还记得你当初殿试时,朕问你为官的初衷,你是如何回答的吗?”
皇帝打出了感情牌。
陆润之默然。
皇帝缓缓道,语重心长,“你当时坚定地说为官一任,造福四方。”
陆润之垂着眼睛,神色不曾有变化,“臣无愧于陛下,无愧于天下。”
“是,你已经做到。”皇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叹了一口气,“但是,润之啊,你真的舍得放手吗,如今这朝廷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涛汹涌,有多少个臣子是因为你的存在才不敢放肆,若你走了,该怎么办?”
这次,陆润之犹豫了一下,才道:“陛下是明君,臣相信陛下可以妥善处理。”
皇帝没有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表情,见终于撬动他的情绪,趁机接着道:“据朕所知,陆清早已归隐,如今在外游山玩水,身边已是有人照顾,爱卿此番辞官,可另有难言之隐?”
陆润之矢口否认,连尊称都忘了,“并没有。”
“是吗?”皇帝的语气忽然变得莫测,猝不及防道:“难道不是因为那宋氏之女?”
陆润之猛地抬头,言辞恳切,“陛下,辞官是臣的个人打算,与其他人无关,实在是臣身体抱恙,不能再为陛下尽犬马之劳。”
陆润之跟随皇帝多年,直到她方才说出那样的话,便是有迁怒的想法。
皇帝虚虚扶了扶他的手,语气重新变得温和,“朕只是随口说说,润之不必太过在意。”她叹了一口气,“朕知道你的想法了,你容朕想想,你也再下去仔细考虑考虑。”
陆润之看着皇帝,还想再说什么,皇帝却挥了挥手,面露疲惫,“朕今日乏了,你下去吧。”
陆润之默了下,随后道:“臣告退。”
皇帝没批准他的辞官。
陆润之出门便碰到同来面圣的礼部尚书,礼部尚书微微颔首。
礼部尚书前来与皇帝汇报科考事宜,汇报结束以后,皇帝忍不住大吐苦水,向她说起陆润之坚持辞官的事情。
礼部尚书向来是个兢兢业业,为皇帝排忧解难的好臣子,虽然她当初极力反对陆润之一介男子入朝为官,不过后来却对陆润之心服口服,如今听闻皇帝为此事发愁,同样也跟着忧愁了起来,她虽不想承认,但是也觉得陆润之辞官,是朝廷的一大损失。
“朕原以为他坐到了如今这个位置,早已摒弃了儿女情长,谁料竟仍是个痴情人。”皇帝的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礼部尚书道:“陛下不妨赐婚于陆润之与那宋氏之女,成全了丞相。”
皇帝道:“不可,那宋氏之女身份低微,且坐拥巨大财富。”
礼部尚书明白皇帝的忧心,哪怕臣子再忠心,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陛下若想留丞相在朝中,何不设一个虚职,诸如’太师‘亦或’太傅‘,位极人臣,既享尊荣,却不涉实权,再恩准丞相与那宋氏之女的亲事,如此能留丞相在朝中,亦可安陛下之心。”
礼部尚书所言,皇帝并非没有考虑过,没有向陆润之提起,只是仍有顾虑,她思索片刻,挥了挥手,“爱卿所言,朕会考虑。”
礼部尚书拱手作揖,退下。
陆润之照常上朝了几日,曾在奏折中提起辞官的事情,皇帝只当做没看见,便又正式递了辞官的折子,表明自己确实不想干了。
皇帝见留他不住,便敲定了主意。
这日,皇帝微服私访,带了一位侍从,径直来到宋瑶的店铺。
一进门,掌柜便识得她虽衣着低调,那料子却是顶好的,且周身气质华贵,便知她是朝中贵人,态度很恭敬。
皇帝今日带着目的前来,也不拐弯抹角,“宋瑶在吗?”
她们老板每日所去店铺没有定数,这位贵人定是事前打听过的,掌柜的不敢怠慢,恭敬道:“这位女君请稍后,我这就去请宋老板过来。”
“找我的?”宋瑶有些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