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哥。”她走过去。
“刘香兰说想见我们。警察说她已经同意坦白细节,但要求是回一趟福利院,然後见一下我们。”刘香兰就是刘妈妈。
“行啊。”石希面无表情。
“你不想的话可以不见,她早晚会说的。”
“没事,刚好想回去一趟。”
约定的那天是周六下午。
福利院还是老样子。只不过院子没人收拾,看起来乱七八糟的,飞鸟也到处拉屎。
刘香兰在楼上,石希荡了一会儿秋千。章弛在旁边看着她。两个人才在警察的陪同下慢悠悠上去。
刘香兰老了。
算下来,她也快五十了。
“来了,在学校怎麽样啊?新地方还住得惯吗?”她的声音也浑浊,像老旧的风箱。
石希没吭声,她没想好怎麽面对她。
“弛哇,你现在住哪儿啊?”
“租房子。”
“钱够吗?”
“你来关心我们有没有钱过得好不好是不是有点讽刺了。”石希打断她的闲话家常。
刘香兰沉默後缓缓开口,“我对不住你们”。
长久的沉默。
冬天太阳落山早,急急忙忙往西边赶。但毕竟太阳的馀晖还是柔和的,穿透了他们熟悉的窗,打进他们熟悉的屋子,照在陌生的人身上。
“没什麽事我们就走了。”石希拉着章弛准备走。
“小希。”刘香兰喊住她。
“照顾好自己。”
石希没有回头看她。
下楼的时候石希模模糊糊想起一些事情。
她刚来的时候老在晚上哭。刘香兰怕她吵到大家,就半夜抱着她在外面飞,只要刘香兰把她举高然後说“飞喽——”,她就咯咯笑,刘香兰也跟着她笑。然後捏她的鼻子,“是不是故意不让妈妈睡,是不是是不是。”
她不相信她会做这样的事,可她太年轻了,她既不看懂这是怎麽一回事,又不愿意就这样原谅她。
石希和章弛在警察的护送下走出来。
刚出门,他们听见巨大的咚的一声。
石希和章弛愣在原地。
两个警察跑回去查看情况。
石希也反应过来冲回去。
刘香兰倒在地上。
她一定是计算过,不然怎麽会正正好好落在石台上,血像浪一样渗透弥漫。
章弛捂住石希的眼睛。
可是太晚了,她什麽都看到了。
她看到刘香兰,倒在血泊里。
她似乎做好了万全准备,她已经提前服用了药物。就算跳楼不死,也会在去医院的路上毒发身亡。
这件事似乎就这麽终止了。
一个女人,不知道用什麽手段开了不合资质的福利院,贪污了快六百万,钱款不知所踪,然後自杀。
和钱款一起消失的,还有张强,所谓的张爸爸。在什麽人的庇护下经营了这麽久呢,也不甚清楚。
所有线索都断在了刘香兰身上,她就这麽死了,正正好好。
石希跟着去了医院,她才发现刘香兰穿的是“家长会裙”。她没什麽像样的衣服,唯有两件价格不菲的裙子,春夏一套丶秋冬一套,只在给孩子们开家长会的时候穿,大家都说那是“家长会裙”。一穿这条裙子,就有人挨打,当然只是装模做样。
刘香兰最後一次穿着“家长会裙”,没有人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