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理边走边问:“哪家店?”
“你应该还有印象。”
薛理仅仅去过一次花街,停留时间最长的便是扮成胡姬跳舞的梨花院,“梨花院的管事娘子?琬妹做的都是梨花院艺伎的物品?”
林知了:“自然是她们的物品。寻常人家或者布店哪舍得拿出一贯钱做团扇。”
薛理一直以为袁家公子牵线,薛琬做的团扇是他堂姊妹亦或者表姊妹的。先前考虑到涉及了闺阁女子,薛理才没有刨根究底。
薛理有些後怕,可是林知了的样子好像只是一件寻常小事:“不担心进去出不来?”
林知了:“如今官府严令公门中人狎妓,花街多是卖艺不卖身的艺伎,我除了读过几本闲书就是种地做饭,留我在里面做什麽啊?况且我一看就有家人。家人找到县衙,即便花街後面的东家是皇亲国戚,平下此事也要费一番周折。得不偿失啊。”
薛理很是意外:“你倒是考虑周全!”
林知了:“我光明正大走进去,很多人都看见了。我出了事钱夫人百口莫辩。兴许还会被东家推出来一命抵一命!这种抢夺哪有晚上偷白天拐顺手省事。”
薛理一时不知该夸她聪慧,还是要夸她了解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我在京师的那些日子,你只是去花街拿绣品?”
林知了:“我倒是想听艺伎弹琴唱曲——”
薛理难以置信:“你——”
“也得我有钱才行啊。”林知了打断他。
薛理呼吸一滞:“有钱就可以去了?”
“要不我们一块去?”林知了问。
重点是跟谁去吗?薛理梦中也没有去过花街,顶多把艺伎请到家中。突然感到有口难言:“不许再去!”想起方才她同钱夫人的谈话,“你问那家绣房在哪儿,是要帮琬妹拿绣品?钱夫人提到姑娘时含糊带过,莫非是梨花院的姑娘?”
林知了:“梨花院又如何?放荡不堪啊?世间女子多艰难。倘若那姑娘好吃懒做自愿入了勾栏,即便红颜不在被梨花院撵出来,她也会做最下等的暗娼。愿意做绣房,显然是想干干净净做人。这样的姑娘多是被迫沦落风尘。”
若是以前,薛理闻言会很意外只是读过几本书的农家女竟有此番见解。这两年林知了看过许多杂记,翻过多本史书,兴许很多秀才也不如她懂得多见识深。
薛理:“应当论迹不论心。”
林知了点头:“我正是这样想的。”
“所以你真要帮琬妹?”
林知了:“薛琬缺的不是钱。即使你为她安排好一切,她不改改性子,无论嫁给谁都会吃苦受罪。”
花街女子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先前钱夫人又说那位姑娘招了几个绣娘办了一家绣坊。薛理瞬间明白林知了的打算:“我来安排。你不能出面。”
“知道我想做什麽?”林知了有点不敢信。
薛理:“知道。换个人像馊主意。对琬妹而言未尝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先过去吧。你看他气的。”
林知了朝南看去,小孩蹲在地上抱着大花,气鼓鼓瞪着眼睛看着两人,仿佛说我看你俩墨迹到何时。
林知了急走几步冲他伸出手,小孩把狗绳扔给她,冲薛理伸手:“姐夫抱。”
“八岁了,你是大孩子,不抱。”农家算虚岁,小鸽子实则六岁半,抱一抱也无妨,但薛理嫌抱着他不方便同林知了闲谈。而小鸽子一直想快快长大,闻言反而认为他姐夫说得对,薛理转过身去,小孩趴到他背上。
薛理背着他走了十几丈到马路上,小孩跳下来拉着大花沿着路边往东跑。跑了两炷香,小孩累得气喘吁吁,林知了牵着大花,他又趴在薛理背上。
薛理背着他转身,小孩看一眼回家的路又趴回去。林知了见状很好奇:“这麽快就累了?”
小鸽子穿的厚:“热!阿姐,可以脱掉吗?”
林知了摇头。
小鸽子料到不可以脱掉棉外袍。歇了一炷香,额头上的汗干了,小孩下来牵大花。
刘丽娘听到脚步声朝外看去,小孩顶着红扑扑的小脸进来。刘丽娘庆幸她没去,否则也会累成他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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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理先前说薛琬的事由他出面并非敷衍林知了。薛理不想再在他家看到哭哭啼啼的薛琬,为今之计只能让她自立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