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了看他的胆量一点也不小,跟他说过几次早上起来去隔壁背书,他一直充耳不闻。
“可以让二婶远远看着。有人欺辱他,二婶再过去。”
薛母叹气道:“也只有这样。”想起忘记问正主,“丹萍,你看呢?”
张丹萍想当诰命夫人,早逝的相公指望不上,她就指望儿子。张丹萍心里就寻思,薛理可以高中探花,薛瑞是他亲堂弟,在他的帮衬下最少也是“同进士”。
薛瑞现在文不成武不就是先生没有尽心教他。她问过薛瑞,先生只教富贵人家的公子,好比丹阳首富家的公子,先生时常教他如何破题。
万松书院院长是举人,几位先生只有一位举人,其他人全是秀才。薛理是探花,进士及第啊。没了功名又不是把以前学的还给朝廷。日後他一介白身无法做事,在家一心教薛瑞,薛瑞必然可以明年过院试,後年过乡试,再一年参加春闱被天子召见。
可恨林家丫头日日催她儿出去谋生。
日後被同僚得知他在城门外摆摊,她家瑞儿如何擡头做人。
张丹萍几次想撕了林知了的嘴,怎奈她说得也有些道理,笔墨纸砚样样需要银钱,即便大嫂给她一些钱,也是九牛一毛。
二婶张丹萍想再等等,等薛理回来。薛理?张丹萍眼睛一亮,薛瑞的字不值钱,他的字值钱。改日她拿着薛理的字去书局问问值多少钱,她出面为他拿书送书,也叫薛理给她一成辛苦费。
薛理的文章好,定然也会写话本。
张丹萍越想越欣喜,担心被林知了看出一二,抿了抿嘴把笑意压下去,“大嫂,我想等理儿回来。我们妇道人家找书局抄书,人家定会认为我们不懂而压价。理儿懂得多,由他谈定会谈个高价。”
林知了心跳漏了一下,老帮菜不是想让薛理抄书赚钱养薛瑞吧。
若是这样,她白日做梦!
薛母微微点头:“也可以叫理儿跟瑞儿一起抄书。”
张丹萍的神色一怔,挤出笑意:“我怎麽没有想到呢。理儿无法外出做事,他在家抄书,我们不说出去谁知道啊。”
忧愁多日的薛母露出轻松的笑意:“理儿的字定然可以日入两百文。那就等理儿回来。”想起什麽,转向林知了,“理儿媳妇,你怎麽看?”
“婆婆说得在理。”林知了心说,我呸!堂堂探花干抄书的工作,你怎麽不叫卫青去杀猪!
原先林知了打算等薛理回来问问他想做什麽。此刻决定先打听打听薛理能做什麽,抢在婆婆和二婶前面。
原身这些年很少出去,关于城里的工作懂得不多。饭後林知了就和弟弟洗漱,随後回屋休息。实则是小鸽子在床上玩九连环,林知了找出笔墨在纸上写下适合薛理的工作。
写完看一遍,林知了不满意,再一想薛理不知猴年马月能回来,她就拿一本书,给小鸽子读书。
小鸽子喜欢问为什麽。林知了直言说道:“姐姐也不知道。你先听一遍,日後叫姐夫讲给你听。”
小鸽子乖乖点头,可他听不懂就像催眠曲,不到半个时辰他就窝在林知了怀里呼呼大睡。
林知了把他放床里侧,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薛理回来三个人睡有点挤啊。可以给他做个小床,不需要很长,比他多两个头便可。两年後小孩七岁,她应当赚够了盖房的钱,到那时给他修个房间,书桌书架一应俱全,小孩定然欢喜。
小小的床也不贵,算上木料,林蜻蜓给的钱用不完。
翌日,林知了进城买藕,顺便买床,可惜家具店还没开门。到了下午再去,家具店没有那麽小的床,也没做过六七岁孩子睡的床。
林知了比划一下长宽,付了两百文定钱就回去。
到家看到婆婆把麻布袋拿出来,林知了问:“婆婆用这个装牛草料啊?”
“不是。下午我下地看一下,稻子可以收了。先用这个装稻子,晒干後再放缸里。”
林知了问:“什麽时候?我跟酒店说一声。”
“听你二嫂说卖到月底就不去了?那就月初。不差一两日。”
说起月底,林知了想起她跟梨花院钱夫人的约定,“琬妹妹,那两个团扇还要多久?”
薛二婶从屋里出来:“最迟後天上午。”
林知了决定卖到後天。
农历九月二十八,林知了的桂花藕生意最後一日,到店里看到袁公子就送他一份。
袁公子听说是送的,好奇地问:“今日是什麽日子?林娘子这麽慷慨。”
“今日是最後一日。感谢公子连日来的照顾。明日歇上一日就要帮着婆婆收水稻。”
袁公子的友人诧异:“你不知道?”
林知了下意识问:“什麽事啊?我应当知道吗?”看向袁公子,难不成酒店今日做了桂花藕。
袁公子见状笃定她还不知道,说来也是,她在村里自然不如他们先收到消息:“陛下把探——薛郎君放出来了。”
林知了呼吸一顿,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喉咙发干:“——什麽时候?”
“具体时日我等不清楚。消息从京师长安传到这里,至少也有五日。”
林知了紧张到攥住手指问道:“我们不会流放?”
袁公子发现她指节发白,笑着宽慰:“不会。太子还在东宫呢。若是流放也是他先流放。”
“太子不可以在东宫暂住吗?”
袁公子的友人不由得插话:“自古以来你见过几个废太子住东宫?多是即刻搬离。这事啊,天家父子耍花腔呢。”
林知了仍然不敢放心:“袁公子可知中秋那日宫中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