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颐才不接话。
这种时候接什麽话都得被他揶揄一通。
她闷声不吭提起被子,翻过身闭眼小憩。
赵怀钧不扰她,放下水杯後随意披上浴袍,走到阳台,点上了一根烟。
没抽两口,房间外的门铃响了。
客厅有两人的衣物没来得及整理,赵怀钧门就开了个小缝。
一只白皙的爪子直接攀了上来,接着缝隙间出现一张温和可亲的大男孩儿的脸。
是原羽。
原羽最喜欢赵怀钧,见到他,跟只小狗似的扑上来,急不可耐地问道:“三哥!你快看!我有没有什麽变化?!”
赵怀钧这人天生记仇大家,瞥了眼原羽头顶触目惊心的红发,凉道:“刮胡子了?”
不待原羽说话,他装模作样点点头,损道:“是看着年轻了点儿,跟孙子一样。”
“……”
原羽深深感到对方的敌视。
上次那事儿都过了多久了,没想到对方还记着呢。原羽小心翼翼瞄了一眼赵怀钧,对方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好似想看他能折腾出个什麽玩意儿。
原羽还从没见过赵怀钧这“护食”模样,嘿嘿笑起来:“三哥,嫂子没跟你一起来啊?”
说话时特意加重某个称呼。
“来了。”
“那等会儿一起去打牌吗?晓苒姐从国内自带了麻将。”
赵怀钧没说去,也没说不去,而是说:“她累。”
就这麽两个字。
原羽也不是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打眼一瞧赵怀钧浴袍领边缘若有若无的红痕,瞬间意会过来。
原羽阴阳怪气地哟了一声。
“到底谁累啊?”
贼眉鼠眼地凑上去,坏笑着贬损道:“三哥,我可只听过累死的牛,没听过耕坏的地啊……”
话音刚落就受了赵怀钧一脚。
原羽捧着屁股往前蹦跶了两步,笑嘻嘻地回头同他挥手:“晚上还有轰趴,三哥你记得来玩啊!”
赵怀钧咬着烟,笑骂:“赶紧滚蛋。”
说完关上了门。
卧房的奉颐已经睡得深了,就留给他一道後脑勺。
但她睡得不太好,被赵怀钧叫醒後告知晚上有场轰趴时,心底其实不太愿意去,还是赵怀钧软磨硬泡,将人哄起了身,收拾整理一番方才前往。
轰趴在附近一处私人别墅,很近,步行五分钟,两人便顺着马路慢慢走过去。
北贝里克的海风很大,奉颐戴着冷帽裹着围巾,露出一双水灵漂亮的眼睛,懒懒散散地缩在赵怀钧臂弯间。
远处海域不明,与天际相连,漆黑如同庞大的怪物笼罩。
湿冷糟糕的天气更让人心情寡淡。
她刚醒,不大想说话,只静静听赵怀钧在她耳畔说,这地方其实是舒魏与那初恋男友第一次旅游来的地方,但谁都没敢告诉武邈。
她单线程的大脑就一个念头:若武邈知道,会答应舒魏到这儿举办订婚仪式麽?
这个问题没答案。
感情的事就如同乱缠的毛线球,理不清,更说不清。
她盯着不远处即将到达的别墅,意识忽然如同抽离了本体,恍恍惚惚间想起:或许不该为武邈难过的。
这样的故事在他们这里并不稀奇。甘晓苒丶武邈丶舒魏丶高从南,乃至赵怀钧,今後谁都有可能遇到。
普通人相比他们,至少拥有与命运抗争一次的机会。而他们的前路却仿佛无声之间早已经被书写被注定。
到别墅的时候已是气氛最高涨时。
空气漂浮着酒肉香,一屋子年轻人围在桌边玩牌,闹的闹,笑的笑。
奉颐一眼便看见舒魏抱着酒瓶站在人群笑靥如花,那张漂亮的脸上醉态已现,笑容却难看得紧,大有将悲情诉说为畅快的架势。武邈无可奈何地陪在她旁边替她挡酒,瞧不出半分异样。
赵怀钧如今避嫌得紧,不怎麽爱玩牌,进了场子同高从南混在一块。两人某种程度臭味相投,常常一杯酒一口茶,论道起哪行哪业有什麽新的投资风向,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