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钧!我就不该生你!”
汽车啓动,油门一踩,扬长而去。
这样的吵闹过去许多年都上演过,说实话,已经没什麽新鲜的。
可那天赵怀钧将车开出大院後,莫名停在路边许久。
他望着前方平地而起的夕阳,斜斜照映在灰色胡同墙上。
十一月北京天凉,胡同口前的马路两畔有金黄银杏叶飞落下坠,在干冷的空气中掠过一道残影。
他想起她喜欢在这样的季节里睡觉,以前每年两人都会开车去甘晓苒的庄园,那里有一大片的红色枫叶林,就在他常居住的那个房间外面。那地方安静好休息,她会睡得比往日更沉。
可瞧样子,今年恐怕是不行了。
Leo的消息在这个时候进来,破了车内安静得有些孤冷的气氛。
【赵先生,奉小姐有些忙,今夜大概不回】
他看了这消息,平平的眸色在夕阳中慢慢淡下去。
想知道她的动向很简单。
他点开那个直播频道,正好播放在她站在台上致辞:
“今天,是一个很特殊,很特殊的日子。”
“我想把这首歌,送给一位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
直播的镜头没有给任何人,但疯狂的弹幕说明了一切。
他很少提,但却一直都知道。
她瞧李蒙禧的眼神,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他很难理解为什麽她对他有这样浓的崇拜与亲近感,浓到他觉得自己都没办法取代这份感觉。
明明他们没有太多交集,但李蒙禧就是独一无二的。
是天生的默契与合拍?
还是生来就有的吸引力?
她在李蒙禧面前,竟比他赵怀钧更轻松自在。
为什麽?
心跟着夕阳一寸寸沉落。
他将这个疑问留给了高从南。
开车到高从南常去的会所,他正在台球厅里同一群美女勾勾搭搭。衣领半开放浪形骸好不快活,见到他来了,扬了扬下颚,算是打过了招呼。
赵怀钧坐在一旁,从进门开始都没说一句话。
高从南看出他今日的不对劲,一桌球结束後,便挥散了身边人。
他给赵怀钧倒了一杯酒,可赵怀钧不知在想什麽,走神得厉害。
高从南将酒搁置在他面前,刚离手,就听见他低声问道:“从南,人会变心吗?”
高从南惊讶于他竟问出这样的问题,可念头一转,又想起这段时间那位在外闹得沸沸扬扬的女明星,笑了:“那可太会了。”
“赵怀钧,”高从南似笑非笑地一字一句的点他道:“你生活在一个什麽样的世界,你还清楚吗?”
身边有太多在物质与名利盛宴中餍足的人,对待那点微不足道的悸动缺乏捕捉珍惜的能力。
有人觉得真心无谓,但有人却觉得真心可贵。
高从南是铁了心要浪荡一辈子,这样的人,反而更快活。
赵怀钧不耐地揉了揉眉心,仰靠进了沙发里。
顶上天花有过一瞬间的模糊,周遭声音某一刻悄然退却,然後他睁眼,视线逐渐清晰。
台球厅的蓝白色消退成酒店的白色雕花,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望着黑漆漆的房间,平静的视野里充斥着猩红的碎碴。
滴——
酒店房间的门被打开。
她回来了。
赵怀钧纹丝未动,领带被胡乱扯了开,闭眼仰在沙发里。听见动静,他偏头,眼底含着笑,看她慢慢越过一道屏风,出现在他眼前。
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今日心头那些多馀的雾霾便散了许多。
可她神色反而凝重得很,望向他的目光亦诸多复杂,开口时却正常得很:“怎麽来了这里?”
他冲她淡淡一笑,侃道:“奉大小姐日理万机,不理我,我就自己来了。”
奉颐哦了一声,没再继续话题。
她走过去,刚靠近他,男人的手臂忽然倾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