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明白这个社会对于颜值的宽容与看重,尤其是她作为一个普通人,在还没有太多选择权时,若能凭借这张脸跨入门槛,也是一种机会。
而她不能放弃任何机会。
奉颐快到地点时给常师新打了好几通电话,统统没人接。直到她下车,常师新依然毫无音讯。
这人像消失了似的。
寒风凛凛,她内里只穿着单薄的湖绿色连衣裙,纤细腰间搭着正黄色腰带,唯一厚实挡风的是外头披着的那件棕色大衣。
她一个人就这样孤零零地站在外面感受冷意侵袭,在愈发怀疑自己找了个骗子经纪时,常师新总算给了她回信:【直接进来,在禅庭】
--
常师新说的禅庭是一间宋式茶室。
同室外全然不同,茶室内很暖和,中庭东侧有一面倒映着翠竹的素色绢面屏风,屏风透着温润白光,那是整间茶室唯一的光亮来源。
奉颐受服务生的引入迈进茶室,一进门,便闻着一股淡淡酸香。
大红酸枝。
一种十分珍稀的木料。
她扫望去,除去桌上小叶紫檀的茶具架,整间茶室之中低矮木质茶桌丶绢布屏风框丶单独搁置白釉瓷器的木架,近乎全都采了大红酸枝的木料。
因用料至多,随着年月沉淀,新鲜酸木香已渐渐融合,散发独特香气。
市面上大红酸枝不常见,可这间茶室却用料如此铺张,大有弃掷逦迤的作风。
这麽间茶室,必然不会是普普通通的制片可有的规格。奉颐预感这人来头不小,连呼吸都多了些谨慎。
常师新并不在这里。
这里空无一人。
她心中疑团愈来愈重,陌生死寂的环境中仿佛有一只蛰伏的暗兽,随时会将她吞噬撕裂。
到底还是小姑娘,经验薄,没什麽安全感,她警惕地迈前一步,轻声道:“有人吗?”
无人应答。
只有中庭里的小型山水景致的泠泠水声隔着推拉门与屏风传进耳里。
不知道常师新今天抽什麽疯搞什麽鬼,她犹豫片刻後,再次往前走去,每迈一步,防备便重几分。
她提高了声调:“常师新?”
茶室回荡着女孩子脆生柔和的声音。
尾音漾开无边寂夜,尚还未逝。
下一瞬,黑暗中蓦地响起一声男人的轻笑。
紧绷着的人儿吓得猛倒退一步,骇然看去。
暗影绰绰,另一侧的花鸟图绢帛屏风前放置着一对圈椅,圈椅之上,吊儿郎当靠坐着个男人。
那人不知在黑暗中窥视多久,不似她惊慌,悠悠闲闲地弄着笑,讽道:“常师新就这点能耐?”
轻描淡写一句话,奉颐聪敏,几乎是一瞬间便领略到对方的意思。
——她被算计了。
就这麽不明不白不商不量地给人骗进来,奉颐以前还真没碰到过这种情况,心底登时一股怒火“噌”地一下烧了上来。
这就是他所谓的“办法”麽?
仅仅两周的时间便滑跪妥协。
如果说前一秒她以为他是渴望成功却过刚易折的有原则的人,那麽这一刻,她彻底矛盾。
就如同常师新这个人本身一样。
奉颐咬牙,沉着一口气抵靠在茶桌上,她握紧了拳头,目光紧紧攫住暗影中男人的一举一动。
隐在黑暗中的身形就在这时动了动。
那人缓缓起身,高挺的黑影步履闲散,朝着她的方向步步靠近。
“常师新这人有意思,平时最不爱阿谀的人,破天荒地说送我「礼物」,我当是什麽稀奇的古董宝贝,结果竟是「鸿门宴」美人计。”
男人调笑地说着话,眉眼也随着徐行,一寸一寸地暴露……
她看清了他的脸。
确定男人身份的那一刻,拳头忽地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