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筝说起这事儿便两眼冒光:“哥哥我快攒满三百万了!你就说这能不能庆祝?!”
“真的?”
这可是大事儿。
奉颐刚遇见程云筝的时候,对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特别爱钱,什麽活都干,什麽戏都演,风尘仆仆地跑来跑去。好似没了钱就会死,没了活儿干就要原地支个摊拉二胡卖艺。
是後来熟了,才知道他爸欠了一屁股赌债,老登自己跳楼自杀了,留一堆债务给自己儿子。
程云筝是单亲家庭,从大学的时候便开始被那群人追债,最後弄得学也上不了,只得提前混起社会,赶紧赚钱还钱。
原以为三百万是个遥不可及的数目,却没想到,这麽多年过去,程云筝真的一点一点地存了起来。
了不起的程云筝。
奉颐为程云筝感到振奋,两个人窝在一起,当即就开始计划起几天後一起跨年的事情。
程云筝说去远郊露营放烟花吧。
奉颐:“咱们都没车,去了远郊到时候怎麽回来?大年三十车都打不着。”
“那再叫上个有车的。”
于是奉颐请来了常师新。
说来可笑,常师新也是个孤家寡人,他的情况诚如奉颐昔日讥讽他的——“妻离子散,一事无成”。
常师新起初不答应,电话里的态度格外冷漠。
但程云筝这人仿佛有天生的魔力,嘻嘻哈哈地磨了常师新半晌,奉颐亲眼瞧着常师新从最开始的不耐烦,到最後别别扭扭地说,行吧。
就这麽答应了。
今年大概是奉颐这麽些年来,过得最热闹的一个新年。
越是临近大年三十,北京大街上愈发清冷。
程云筝买了窗花贴上,又牵着奉颐跑进超市买了许多年货,满满当当地堆在家中客厅,一眼望去红火一片,霎时间屋子热闹不少。
那时候的北京还未全域禁放烟花,他们就在大年三十那天跑到郊外的小摊上买了一堆烟花,而後在空旷地上支了个大帐篷,摆出早早备好的啤酒与自己做了一下午的冷菜。
常师新高贵地牵着自家金毛,转身从後备箱里拿出一瓶威士忌,咚地一下,搁在木桌子上。
程云筝夸张尖叫:“常sir,深藏不露啊常sir!”
正挂着露营灯的奉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在这个没有春晚的夜晚,三个人的话便格外多。
其实是程云筝的话多,奉颐附和,顺手摸摸旁边的狗头,然後见常师新面无表情地吃下一只鸡腿。
程云筝早听说过常师新这个人,对他的好奇多了去,今夜老想法设法从他嘴里套出点儿什麽。
“常sir,你有喜欢的动漫吗?”
“不应该啊,你家囡囡不喜欢看动画麽?”
“那你有喜欢的影视剧吗?”
“唉?你怎麽看待男女关系呢?喜欢什麽类型的姑娘啊?”
问这麽多,常师新一个没回,但也没生气。
奉颐将自己裹得跟个粽子似的,紧挨着程云筝,偷偷地笑。
——你看,我就说你套不出他的话吧?
程云筝人生头一次社交滑铁卢,搂着她的肩膀,擡头望那并不存在的星辰,叹口气:“我心疼你,成天跟这麽个怪物相处,不容易。”
玩手机的常师新瞪了他们俩一眼。
三个人就这麽静静靠在椅子上,静谧了很长一段时间。
还没到点儿,烟花也不能放,程云筝还勒令大家今晚谁也不能看春晚。
瑟瑟风寒,远处杂草堆上是下过的未化的积雪,在露营灯的折射光中微微泛着亮银。
奉颐目光散漫,靠在程云筝肩上瞧着那处半晌後,忽然很真诚地开口道:“希望下一次我们再坐到这里,是所想已事成。”
常师新勾唇,笑了一声。
程云筝说:“肯定会的。老子就不信,还混不出头了!”
奉颐点头认可。
三个人一起干掉了杯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