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弹了一点诅咒向下,是为信号。
“天元,你真是情深义重,”这句话後,我完全舍弃了两面宿傩的声线,身上的咒纹也随之褪去,“只可惜,他一句也没有听到。”
我不需要亲眼看到,就能感觉到天元的震惊。
在这个瞬间,惊还来不及转成怒。
我渗入她体内的诅咒清晰地感知到了她强烈混乱之下的松懈。
就是现在了!
影子暗处飞身而上,黑色的绳子缠绕在我和天元的身上。
顿时,力量便和我们的身体完全隔绝起来。
这是我特意留下的「黑绳」。
虽然这种咒具对于现在我和天元来说,恐怕难以长期奏效。
但有这麽一个瞬间也就够了。
「天逆鉾」随即而上,伏黑甚尔那「天与咒缚」的身体在某种意义上,和天元完全是一个级别。
在那把匕首插入她的後背之前,她竟无丝毫察觉。
伏黑甚尔一刀之後完全不贪,一个眨眼都没有拖延就迅速撤走。
也就是他撤走的瞬间——这接连攻击的两三秒後,天元终于反应了过来。她瞪大眼睛,身体顿时被愤怒所接管。
不仅仅是愤怒,还有耻辱。
在天元看来,对两面宿傩以外的任何人剖析自己,都是一种耻辱。
一股剧烈的咒力在她的体内运作,生生将「天逆鉾」搅得粉碎,连带着「黑绳」也失去了作用。
但,大势已去。
她越是愤怒,咒力就越是激烈,从这个由「天逆鉾」破坏而出的缺口就越清晰。
我的诅咒毫不客气地钻了进去。
目的非常明确,直奔她咒力结构的各个节点,拆掉了由不同术式组合起来的完美架构。
她毕竟没有融合星浆体,她的身体根本就不稳定。
“啊——!”
天元抑制不住的声音和体内的咒力鸣叫重合。
刚才有多期望,现在就有多绝望。
只有这一刻丶唯这一刻,她连原本想要和两面宿傩共同活下去的愿望都忘了,只想要杀死我,甚至是和我同归于尽。
我要的就是这个同归于尽!
我打开两面宿傩的桎梏,此时已经无所谓身体究竟由谁控制,他的意识上浮所面对的第一件事,也是天元近乎自毁的攻击。
他对天元没有感情吗?
绝不可能。
但对于两面宿傩来说,比起和天元一起茍活,还不如就此同归于尽。
我就是猜中了他和她的理念,所以才敢如此行事。
被骗过一次,天元不可能再马上相信我身体的主权所属。
毫不犹豫地,我放开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两面宿傩没有听到前面天元自我剖析的每一个字,当是时,他来不及思考我为何放弃了对身体的控制,只有应对。
毫无保留地应对。
但我并非一点事也没做,诅咒的进攻线路早已构建好了,我需要的只是两面宿傩意识对自己诅咒的最大激化!
天元全部的咒力,两面宿傩的全部诅咒——一切咒力的集合和一切诅咒的集合。
两种力量在我的预设下,极端平衡地撞在了一起。
咒力和诅咒的纠缠扭曲了空气。
「帐」被咒力吸附着向下拉扯,而我布置的诅咒系统又在诅咒的勾连中向上突刺。
完全相同的体系和力量,却又是完全相悖的从属和性质。
地面上,伏黑甚尔带着失去意识的伏黑惠尽力地躲避——这样大的阵仗,怎麽看,都是要毁天灭地的节奏。
可是,除了一阵刺耳到仍然神经发麻的鸣叫,伏黑甚尔根本没有看到任何力量冲击的痕迹。
这种反常识的状态让他心中一慌。
可怕的不是已知的结局,而是超越常识和经验的未知。
可就在他最慌乱的时候,怀中的男孩突然一动。
昏迷数日的伏黑惠在此时,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