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仙
我从不觉得将仲会爱我。
他那麽冷淡。明明皮肤那麽白,长得那麽好,却非要摆出一副臭脸冷冰冰对我。
除了第一次的蚀骨温柔,後面每一次,都像是带着惩罚的意味。
好像平日里迫于百花楼的规矩,他必须唯我命是从,如今到了床上,他总算翻身做主人,要把我白天欺负他的夜里都讨回来。
他确实没有突破那层障碍,反正只是演戏,有时大被一蒙衣服都不脱。
但他每次都让我飞上云霄又落不到实处。偏偏当初那药的药效还在,我四肢无力,奈何不了他。
他明知道的,我也是身不由己,何时有心欺负过他呢。其他姑娘房里小倌儿过的是什麽日子,他看不到麽!
纵然我对他无意,他这麽待我,我心里也不爽快。
若不是他脸长得好,声音好听,办事得力,我早就将他打出去了。
心里这麽想着,却还是扶着他的手下楼。
我计划一个月後让姚黄重新登台亮相,因此到了该给她才艺特训的时候。
姚黄已经衬得上她的花名。牡丹之王,国色天香,从内到外,挑不出一丝毛病。
但要想当古往今来第一头牌,单单美是不够的,还要仙。
要仙得让那些男人仰望,让他们自惭形秽,让他们做梦也想得到又战战兢兢觉得自己不配。
不管她从前接过多少客,不管她曾把一把好牌打得如何稀巴烂,重新登台之後,那段过去在人们口中自然会渐渐模糊淡去消失,她会成为男人们心尖儿上那抹白月光。
到那时,只要姚黄头脑不昏不作死,就自然立于不败之地。其他青楼的人越抹黑她,她越可怜,越值得怜惜,身价越高。
姚黄不倒,百花楼已经被我扭转了风气,自然就会一日好过一日。
为了姚黄的特训,我累得脖子酸痛,扭头都费劲。将仲帮我按脖子,我觉得他很想把我掐死。
我现在没什麽压力,也有心情调戏捉弄他。
毕竟我与白妈妈的约定之期只剩一个半月,一个半月後,就不知道他在哪个天涯丶我在哪个海角了。
日语里有个词叫“一期一会”,意思是要像一生只有一次见面那样对待眼前人。
过了这村没这店儿,我得抓紧时间。
快乐是要自己找的。
将仲帮我梳头,我说“将仲如果你把我头发都扯光了你没得梳就失业了”。
将仲帮我洗脚,我说“将仲你如果把我烫成残废以後你就得天天抱着我”。
将仲帮我……
将仲冷着脸,一句话都不说。不反驳,也不顺从。
其实他梳头很温柔,洗脚水也不烫。
只是眼神总带着一层又一层看不透的复杂恨意。
且他总不说话,我觉得闷闷的。太尴尬了。
每晚裸身相对的两个人,白天都不说话的,多奇怪。
想到这里不禁苦笑。前世那个人,每晚欢爱,不也是没话可说。完事儿之後,他睡他的,我睡我的。意乱情迷时,他也不曾说“我爱你”。
竟麻木地过了那麽多年。
大概後来那些年我爱的是工作吧。还有我的衣服鞋子包包。
我穿衣服很好看。尤其穿晚礼服我喜欢挑黑色。浓黑的云鬓,浓黑的眼睛,大红的唇,大红的绑带尖头鞋,一身肌肤似雪。
每年公司年会都有人仗着我没订婚向我表白。我回家去,他总是把我那件黑色礼服当成普通衣服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