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100章
“原来竟是回府伺候阿娘…”沈姝愣了一下,目光幽幽看着远处,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一双清眸里,像是回到了过往,那些早已尘封的往事,陡然在脑海里清晰浮现,占据了她空落落的心。
她的阿娘这一生,那样性子好强,为了摆脱宁江的苦日子,妄图想要凭着自身貌美,绑着另一个男人而活,只可惜到头来,机关算尽,百密一疏。
所有的名与利,不过是镜花水月,除了一副肉身躯壳,被折磨得生不如死,活得人不人,鬼不鬼,到头来还剩下什麽?
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想到了这些,她心里一阵悲凉,说不出是什麽滋味。
“回府里也好…”末了,她叹了声,垂下眼睫,淡声说:“有你在阿娘身边伺候,是阿娘的福气,我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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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屋里关久了,她就像那笼中鸟,丧失了一切与外界接触的能力,只能被圈养在屋里,鸟雀关着久了,得不到自由,也会郁郁寡欢。
更何况她还是个人,起初翠红走了以後,送饭过来的仆役,看她闷在屋里,一个人怪可怜的,还想趁身边无人,试图和她说说话,陪她解解闷。
可奇怪的是,她依旧寡言少语,既不闹,也不吵,只是安静待在角落里,每日吃食也不多,偶尔能吃完,偶尔会剩些菜饭。
这在仆役看来,还道她是想通了,或说性子就是如此,一回两回倒也罢了。
时日久了,也就慢慢不再多说什麽,只是每日照常送吃的,便由着她去了。
可只有沈姝知晓,她这副样子,极为不正常,她想,她大抵是病了,病到了骨子里。
坐在镜前的那张脸,脸色异常的白,许是太久没见到阳光了,她皱眉看着镜子里的她,那样的一张脸,变得她自个都感到陌生。
就在这时,身後传来脚步声,镜子里出现另一张脸,与她不同的是,他玉白的肤色,像是莹润的美玉,在烛火映照下,他慢慢俯下身。
来人一双狭长的眸子,透过镜里的光影,灼灼落在了她身上,他伸手挑起她一缕发丝,在她无声的注视下,放在手里把玩,眉眼里的恣意风流,像极了从前,二人如胶似漆,和和美美在沈家的日子。
他指尖缠绕着她发丝,乌黑柔顺的发,光可鉴人。
他眉头一动,不禁低眉嗅她发鬓,那样贪恋她身上的气息,许久不见的二人,浑然像是忘了过去,那些好的不好的,全都抛之脑後,最後他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眼下已是初夏,隔着一层单薄的襦裙,她小腹凸起的弧度,让他不自觉目色一柔,日子过得那样快,快到那样一个小小的生命,已孕育在她腹内,一天天顽强长大。
一个小小血肉,是他和她骨血,它是他们共同的孩子,这一生一世,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她和他之间的牵绊,因为这个孩子,再也密不可分了。
想到她十月怀胎,那样一个小小的血肉,奇迹又美妙,一点点撑大她肚子,他缓缓伸出一只手,那样轻柔地抚上去。
“三个月了。”他突然冷不丁冒了句,像是自言自语,语调极轻,还带着一丝缱绻的哑意。
“听莫大夫说你身子好些了,也不吐了。”他一字一句说着,凝着她镜里的脸,像是从心底透出的呓语,那样平和的语调,难得从他薄唇里轻轻吐出。
二人太久没有心平气和,好好敞开心扉,好好聊一聊了。
见了面不是闹得面红耳赤,便是如见了仇人一样,那样冷冰冰的一张脸,总让人挑起的兴致,便被一盆凉水浇下来,直到烟熄火熄。
最後几次不欢而散,他气得摔门而去。
眼下只有今夜,她也不抗拒他的靠近,任由他轻抚她小腹,那样乖顺的模样,让他生出一丝错觉,心里的贪恋,像一个填不满大洞,让他莫名心里快慰。
“闷了这样久,想不想出去走走,乞巧节快到了,正好出去凑凑热闹。”
他难得柔声问她,轻声细语,就连抚着她小腹的指尖,也动作一顿,潋滟的眸光,在灯火阑珊处,一错不错看着她。
看到她面坐着镜前,只是抿了抿唇,伸手抚摸她脸颊,对他的话像是充耳不闻,一对秀眉微微蹙着,看着她镜中的脸。
难得他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看着她,二人皆是没有打破沉默,仿若时间静止了。
耳边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在烛火快要燃烬之时,他听到她叹了声,幽幽说:“懒得出门了,我这副样子,实在太过难看,没甚心情。”
她自顾自说着,难得打开话匣子,像是和他闲话家常:“去不去也没甚意思,倒不如呆着屋里,免得出去吓坏了旁人。”
说罢她想要起身,身子累乏得浑身无力,一只手却伸过来,男人指尖清冽的气息,瞬时传入她鼻息,最近这阵子她胃口好了一点。
除了肤色极白,脸上也渐渐圆润,捏着她下颌骨的手指,将她下颌一擡,二人目光相对之时,她看到他挑眉,颇为认真打量着她。
潋滟的眸,像是天上的星子。
“哪里难看了,我认为甚好。”他捏着她下颌的手指一动,喉结滚了滚,不经意碰到她的唇。
那指尖瞬时变得滚烫,压着他眸里的微光,他嗓音也低了一个音。
很快最後一丝烛火,在二人眼前消失,什麽也看不清,只能凭着触觉,感受到彼此的温度,那样温热的身子,不再是冰冷冷。
他手指碰到她柔软的唇瓣,轻轻摩挲着,也不知是因四下太黑?或是方才二人聊得还尚愉悦,她并没有抗拒他这番举动,只是贴着的衣衫,在肌肤上浮动,带来一丝颤栗的痒。
就在他进一步贴近她,捏着她後脖颈的大手,那样轻车熟路,想要得更多,她明显身子发僵,发出一声微弱的喘息。
“别怕…小骨。”他伸手轻抚她背脊,试图安抚她紧张的情绪,一点点想要让她打开心扉。
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她身,还要她完完全全的一颗心。
“让我亲一下你…”他在她耳边说,手指扣着她後脑勺,深情凝望着她。
不同于之前,他那样强硬的态度,将她当做他的私有物,想亲就亲,予取予求,从来都不会在意她感受。
人往往就是那样奇怪,不过多了一个小小的人儿,她和他之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