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了。进出都蒙着眼,所以……抱歉。”
燕昭听着,心里有了几分猜想。
怕人记住路,那大概就在京中。若是被关在偏远乡郊,荒山野岭全都一个样,不太有必要这样防着。
“那你看见过什麽吗?或者听见过什麽?”
少年垂眸思索片刻,再次摇头。
“很安静,对不起……”
明明是想要帮他,但怎麽又成了他道歉。燕昭感觉声音在喉咙哽了下,刚要开口,又被他轻声打断。
“不过,有几次,听见过马蹄声,晚上被人……叫起来的时候。”
燕昭“哦”了声,又把刚才的猜测否掉。京城严禁纵马,那就对不上了。
难道是在城外近郊?依稀记得京郊有几处马场,她想着回头叫人去查一查。
一回神,正对上怀里的人含着泪的眼睛。
黑眸被泪水洗得透亮,长睫还湿着,像暴雨後无力垂落的蝶翼。
原本眼泪已经止住了,可不知为什麽,一对上她视线,他眼睫蓦地一颤,又滚落一串湿痕。
潮湿砸在她手上,滚烫,烫得她觉得那块肌肤都跟着皱缩。
“好了……哭什麽?”
燕昭擡手一下下擦净他的泪,“以後没人欺负你了。”
声音轻得甚至温柔,虞白听着,指尖却在手心掐得更紧。
几乎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控制身体里那股扑上去抱住她大哭一场的冲动。
明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明明回忆起来像是从遥远的视角看别人,嗡鸣和温热已经模糊得快要记不清。
但一被这双眼睛看着……
一被她认真丶专注地看着。
才发现那些暗影从来没有离开过,只是被积蓄在堤坝的另一侧。
她轻轻一碰,崩泄如洪。
但他冷淡地转开了脸。
身子也小幅度地挣了挣,“殿下,可以去休息了麽?我困了。”
话音还没落,环在他腰上的手就一把将他捞了回去,抱紧。
“困了?天还早呢。”
燕昭对窗外的漆黑视而不见,“再待一会。”
虞白如愿以偿,再没有别的意见,就连眼泪都不再掉了。
可紧接着,他听见黑暗里绽开一阵碎响。
玉石碰撞,像冰棱落成雨,在安静的夜晚格外明显。
更明显的,是燕昭带着顽劣笑意的声音,
“或者,我帮你醒醒神?”
下一秒,一点冰凉贴上他领口,毫无征兆滑了进来。
半点没防备,他一声轻叫溢出喉咙,又被人抵着唇按住。
燕昭比了个“嘘”的口型,“别出声。”
“这麽晚了,大家都睡了,把人吵醒可不好。”
虞白听着,大脑有一秒的迟钝。
……不是她自己刚说“天还早”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