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白有些脸热,“可我手上脏……”
“用不着手。”
燕昭擒住了他手腕。
灯影朦胧,虞白摇摇晃晃直起身,两手被人抓着,只能靠腰腹力量勉强稳住重心。
他俯首从案上衔起一枚葡萄,膝行回去仰头递到燕昭唇边,她却没立时张口,而是弯着眼睫好整以暇端详。
时间一息一息过去,他唇瓣衔着葡萄等在那里,不敢多使力也不敢松,唇舌都酸了。脸颊也烧得更烫,忍不住含糊催促,“你……快一点……”
不知哪个音咬得重了,“啪”一声薄皮破裂,葡萄汁水四溢。酸甜在唇间绽开,又顺着唇角滑落,他不用看都知道自己有多狼狈,然而两手都被锢着,连擦拭都不能。
他难堪地呜咽了声,刚想把脸躲开就被扳了回去,接着面前身影靠近,呼吸和汁水一起被人卷入口中。
一吻毕,虞白心跳沸乱,却又从中尝到了甜头,葡萄果汁以外的甜头。
他轻轻舔舐掉唇角残留的一点酸甜,直起身想要再衔一枚,却又被抓着按坐回去,“胭脂化好了。”
虞白有些不满地皱了皱脸。早知道就多挖些胭脂在盘中,再把那火苗拨细些,让它烤上一个时辰。
滚烫强按下去,他看着燕昭用帕子隔着手,取下瓷盘摆在面前。
胭脂遇热融化,盘中已是一汪水红,她拿起刀浸入其中,等待片刻後翻了个面,两侧浸得均匀。
刀身冰冷,胭脂水很快凝固,她又用银匙小心刮去表层,这样就只剩纹路缝隙里还留着鲜红。
燕昭把刀放在灯下,两人并头细看。
“果然……”
“不一样。”
黑红相称,细密的刻纹变得清晰鲜明。
粗细不一,深浅不一,每一道纹路都有自己的蜿蜒走势,交织丶曲折,繁复之中更添诡谲。
“好奇怪……是雕工不精吗?还是有别的含义……”
虞白一时顾不上葡萄的事了,微皱着眉看得格外投入,一连提出好几个猜想。
燕昭也凝眸看着,却无暇接他的话。
因为她心中,另有一个疑问。
母妃那枚金簪上的纹路……
也是这样的吗?
她沉吟片刻,轻声开口,
“明日,陪我进宫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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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白早就想随她进宫看看。
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那无形无解的病。
从她身上得来的信息不够,关于先帝的又太少,他想与幼帝多接触接触,看是否能从中得些线索。
只是这病还不曾告知燕祯,他不好直接询问,只能从旁观察。燕昭如常查问着幼帝功课,谈政论赋,虞白跪坐一旁,静静端详幼帝神态举止。
现在进宫,他已经不必候在殿外,也不必穿那身内侍公服。燕昭给他在太医院挂了名,任八品医师,留驻长公主府,出入相随。
在兴庆宫留至晌午,燕昭才带着他离开。沿着宫道走出一段,她轻声问:“可看出了什麽?”
虞白慢慢摇头:“陛下神思清明丶气血充盈,外表看来并无不妥。”
太医院的脉案上也是这麽说——幼帝无恙。
只是这病本就不体现在脉象上,先帝脉息无恙丶燕昭也是,脉案已经不存在任何参考价值。
燕昭见他低落,有意转换话题:“那他又瞪你没?”
“……瞪了三次。”虞白有些委屈,“陛下不喜欢我吗?”
他也不知这算哪种亲缘关系,只是担心会给燕昭带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