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同时出声,又同时顿住。
对视片刻,燕昭先开口:“怎麽了?”
“……那天,我自作主张跑去东安茶馆,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虞白低着头,声音轻轻,“……对不起。”
燕昭看着他发顶,她亲手簪上去的那枚春幡。
方才趴过,发冠有些松散,青绸做的小鱼被发丝勾住,像是被渔网裹缠。
她伸手过去,把不懂挣扎的小青鱼解救出来。
“但是……但是我没白去。殿下,我偷偷观察了。”
声音带着忐忑,很轻。她也不自觉跟着放轻,问是吗,发现了什麽。
“我发现……前些时候的责罚,对徐尚书影响并不大。他喝的是蒙顶山茶,这茶昂贵不易得……但应该还是有些焦虑的,因丶因为,他都没有好好打理胡须。”
说到一半,燕昭就把他揽进了怀里。揽了一会,她才想起回答他方才的问题。
没事,她说。
“我不觉得麻烦。”
没人说话了,雅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纤细的身体倚在她怀里,胸腔震动的微弱触感还留在她手臂间。
说的都是她第一眼就发现的,燕昭有点想笑,想说他怎麽只有这点发现,但一时间笑不出来,也什麽都说不出口。
眼前又浮现那天,推开茶馆的门,他紧张害怕到发白的脸。
想起那天,远方闷雷滚滚,他的手指冰凉,被她攥在掌心里,微微打着颤。
当时燕昭很想质问,怕成这样还要跑过来,脑子里究竟在想什麽,但没想到他满心想的是这些。
就像他捧着那个干瘪的钱袋,虽然只有少得可怜的那麽一点,但还是满含期待地捧到她面前。
“……虽然不麻烦,”她隔了好久才接後半句,“但是,日後你得小心些。徐宏进已经确定你不再为他所用,保不齐会对你做什麽。以後不要再乱跑了。”
怀里传来闷闷的“嗯”,“我知道了。我哪里都不去。”
“……那就好。”
“嗯。”
“回吧。”
“好。”
不管虞白再怎麽不想,他的风寒还是很快痊愈了。
哪怕他睡觉前偷偷掀开被衾一角,一觉醒来,整个人还是被严严实实裹着,抱着。
但他的担忧不攻自解。汤药停掉的第二日,天还没亮,燕昭又把他拽了起来。
更衣,梳洗,凌晨料峭的冷风里,马车晃晃悠悠往前进,他半闭着眼睛嚼嘴里被塞进来的点心。
实在非常困,他忍不住想打哈欠,可每次刚张开唇,一块点心就堵进来。
几次下来他憋得难受撑得也难受,皱着脸求饶:
“吃不下了……”
燕昭这才忍着笑罢休。
困劲也过了,虞白透过车帘晃动的缝隙往外看。还睡着的街巷十分安静,但隐隐又有些不同。
“怎麽……”他忍不住问,“殿下,外头那些装饰是为了什麽?”
燕昭顺着他视线望过去,很快又收了回来。
手里油纸包几乎空了,她垂眸片刻,拈起来递向旁边。
“最後一块了。”
“想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