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
燕昭掸掸衣袖,刚一迈步,宴会的主人就迎了上来。
“殿下亲临,老臣不胜荣幸。”
张为堆着恰到好处的笑,躬身一礼,又示意身後的年轻妇人,“这是内子徐嫣,大婚时殿下无暇亲至,今日老臣特特带她一同迎接,也算拜见。”
话落,他身後的年轻妇人上前两步,恭恭敬敬跪下,行了个庄重拜礼。
叫人起身前,燕昭先垂眸打量了眼。
消瘦羸弱,几乎被身上的繁复衣裙吞噬了,发髻高盘,看起来都快要把她脖颈压断。
“免礼。”她收回视线看向张为,“先入内吧,外头人多。”
张府占地不小,经年积累,府里不说华贵,但也是一等一的精致,饶是冬日也不见颓唐。
张为边引边介绍,哪棵树是百年老树丶哪块瓦是前朝古物,语气无不骄傲,话里话外自恃底蕴,就差把‘德高望重’丶‘资历不凡’几个字写成牌匾了。
燕昭静静听着,只偶尔“嗯”一声应和。
走过庭院,前头两条岔路分开,张为笑呵呵停下脚步:
“殿下,前头都是女宾,老臣不便入内,就由阿嫣陪伴殿下入座吧?”
他身後,一路低头沉默无话的徐嫣上前一步,人偶似的自觉开口:“殿下请随臣妇来。”
燕昭视线扫过二人,点点头让张为离开。刚打算继续向前,却听见一直安静的徐嫣突然出声:
“殿下,前面是女宾区。”
她回过头。
对上她视线,徐嫣有些躲闪,“殿下若带这位公子过去……怕是不太方便,不如叫他别处等待吧。”
虞白一直静静跟在人後,听见这话,本就悬着的心一下紧缩起来。
他本来就紧张,害怕出门,更害怕在宴上撞见徐宏进,只有在视野边缘看见燕昭衣袍那一角玄青时,才能安心一些。
那天她说要他一直跟着,全靠念着这句话,他心里才能勉强安定。
可现在……
燕昭大概是会同意的吧,他忐忑地想。
虽然她说带他来有目的,但好像,他也没那麽重要。
虞白闭了闭眼睛,刚要离开,突然,隔着大氅,有只手攥住了他手腕。
燕昭微微使力,将他拽过去。
原本只在馀光边沿的玄青色一下子靠近,几乎占据他全部视野。
声音也近在咫尺,淡然平静,“徐嫣,你要清楚,这是本宫的人。”
她说,“只有我能决定他的去留。”
落在他手腕的力道一转,拽着他先一步朝女宾区走去。
身後,徐嫣轻声说了句什麽,似乎在告罪,但虞白耳边嗡嗡作响,什麽都听不清。
只有那句话在不断回荡。
她的人。
燕昭说他是她的人。
虽然,或许和初雪宫宴上那些话一样,都是逢场作戏的场面话。
但他听着,就是感觉大脑一片空白,甚至眼眶都发酸。
觉察到泪意涌上来,他赶忙咬唇忍住。
走出几步後燕昭就松开了手,但他手腕上还残留着一点触感,痒痒的,带着点烫。
他不自觉用另一只手覆上去,想把这点触感保留得更久一些。
视线擡高一点,玄青色衣角就在他前面,比之前要近了许多。
他耳边又回响起那句话。
她的人。
虞白突然感觉耳根热了起来。
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