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能忍一忍,等着恶来或禄守不住自行离开?
为何要将机会让给彪?
是他在仰视她,试图将她拉入怀中……
将她变为贡女,就已将她推开了一次……而她不计前嫌来了,他却又将她推开第二次……
本想让妲己知道她离不开他,可此时才知,是他离不开妲己……
“公子小心!”狌见他恍惚,忙上前来扶他。
鄂顺僵直的目光微转,落在他身上。
狌後脊生凉,眼神不自觉躲闪了一下。
只是这一下,鄂顺就已洞悉。
可他恨自己洞悉得如此迟……
“来人。”他疲惫开口。
左右近卫立刻聚来。
他苍白的手指擡起,向着狌一点,轻叹般道:“把狌……拿下。”
左右皆惊,却不敢怠慢,纷纷上前来将狌摁住。
鄂顺又道:“去搜他屋中。”
他失魂落魄地走到中屋,呆坐在松柏之下;也并未等太久,近卫走来,手中捧着一包贝币:“公子,发现了这个。”
狌早在声嘶力竭大叫:“公子,不是的,公子容我一言!是公子彪要送来此物,我一直想要寻机还他。里面的贝我一枚也不曾碰过!”
他死命挣开衆人,奔上前来,狠狠以额触地,“公子!我不知公子彪用心险恶,是他说需叫大祭司知晓公子特别,我思来有理,也为公子不平,所以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公子若杀我,我无二话,但我心中唯有公子,绝无背叛!我也不知大祭司那样温和的人,性情却如此烈,这就要断了往来!”
鄂顺仍空空出神。
狌见他如此,几近心碎,奋力膝行上前,伏地攥住他衣袍一角,“公子!我知错,但我所言句句属实,我四岁跟随公子,只忠心于公子一人!让公子难过,我死有馀辜,但我绝不会叛公子。公子,我去同大祭司解释!一切後果,我来承担……”
鄂顺闭目,颈上筋络绷起,手撑在额前。
你承担得了什麽……
手掌下的阴暗中,落下两星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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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真令男狐狸心碎了。”狐狸说道,“一百个时辰,啧,收获虽丰盛,但热乎乎地就要将人撵走,我看了也不忍。”
且鄂顺是被她直接拒之门外,更为痛苦,此时正几近崩溃,後续时辰的供应,也远超另外三人。
妲己当然并未小憩,实则是在插花,听到狐狸言说,她用石刀将粗壮花茎一切两段。
“吓?”狐狸很是惊恐,这才发觉她不对劲,“这是怎了?”
“我在生气,很难看出?”她语气冷淡。
“怎还真呷酸置气?”狐狸老成劝着,“心动则乱。”
妲己气笑一声:“狐狐,对有些人,我确实不动心念,也可将其玩弄于股掌之中,但那皆是庸人无疑。可世界铆定的几人里,连彪也格外敏锐丶极难糊弄,何况鄂顺?我唯有真正生气,他才会悲戚来求,否则,你以为他憨到看不出?”
狐狸诧异:“臭宝,怎不早说动了真怒?该叫我哄你才是。”
“无妨,再气,我也不会忘记目的。”她将花插入土瓶内,“我更介意的是,周昌来大邑已久,但天子似乎并无将其抓捕之意。”
大邑最近平静得诡异——
帝辛专注于民生与问政,周昌则只是寻常酬酢丶欣赏大邑美景。
双方忽地偃旗息鼓丶互不干扰,仿佛周昌真的是大邑之客,而帝辛对他也从无芥蒂。
固然,作客的少不得要趁机收买人心,执政的也定要派人盯梢防范,但二人如此僵持,不放人丶亦不抓人,无有明面动作。
妲己无有头绪,大邑贵族也皆小心往来。
狐狸了悟,“你在想,是该推助一把,还是该静观其变。”
妲己点头:“固然,我略施小计,周昌一定会被天子扣押,如此一来,我再出手……”
狐狸哑然——
自己显然低估了美人的「事业心」,她竟既想做阴谋者,又想做拯救者!
它好心提醒:“此想法甚美妙,但一个不留神走漏风声,很容易失去周发这条线。要我说,还是该见势而动为妙。”
——毕竟布局总有出乱时,而她顺势出手却总更安稳。
妲己点头:“正是,我也有此顾虑,所以要寻旁人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