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听训课费用一节课三百元。
这对沈钦州来说,几乎是压得他窒息的费用。
沈翼在两岁多时因药物过敏致聋,听力是个逐步下降的过程,他和沈翼都没意识到,直到发现沈翼的吵闹声越来越大,他才惊恐地发现站着沈翼左边说话时,对方几乎没有反应。
之后就是漫长的治疗。
那时他什么都不懂,因沈翼还保留大部分听力,他便以为可以治愈,前前后后花了一年多时间,沈翼的听力不仅没有恢复,他还欠了高院长很多钱。
而最绝望的,沈翼的听损是不可逆的。
那时他遇见一位听损患者,对方惋惜又怜悯地告诉沈钦州,听损患者在确定为不可逆结论后应该第一时间去佩戴助听器。
这样有利于恢复跟声音的联系。
也能很快建立语言系统。
声音太久不聆听,真的会遗忘。
那时候沈钦州债台高筑,却还是带着沈翼进行了助听器试听,结果可想而知,太久没听清声音的沈翼被助听器里的噪音吓到,并产生严重的排斥心理。
就在几个月前,沈钦州终于还完债务。
手头存了两万多,准备带沈翼购买助听器,结果他居住在蒲公英的事情被人举报,紧接着就是青山区房租疯涨。
“那我们每周要来几次?”沈钦州轻轻地问,沈翼坐在他腿上,回头望着沈钦州的嘴唇。
对方回答,“当然每天都来效果最好。”
沈钦州支付不起这笔费用。
对方也看出来,“最少一周三次,不然没有效果。”
一个月就是三千六的开支。
等于沈钦州其中一份工作的全部薪水。
扣除房租,留给父子俩的费用一个月不足一千。
沈钦州白细的手指紧紧抓着沈翼的膝盖。
沈翼被抓痛,回头看了眼自己的膝盖,继续看着沈钦州。
“老师,我们先出去商量一下。”
看着沈钦州半拖半抱着孩子,老师同情又无奈地摇头。
跟五岁的孩子能商量出什么。
沈钦州抱着沈翼在过道的椅子上坐了许久。
久到沈翼有些不耐烦地捏了捏沈钦州的嘴唇。
沈钦州知道,沈翼在问他为什么不说话呢?
沈钦州笑了笑,“爸爸在算账,我们总共有两万存款,租房用去一万,如果交了今天的听训费,我们还剩六千四,爸爸最近刚得到酒吧奖励的两千,现在手里有八千四……小翼,我们存到一万二就去佩戴助听器好吗?”
沈钦州只有在沈翼面前才有说不完的话。
不仅流畅,还有种娓娓道来的舒适感。
他没有告诉孩子,酒吧给的两千前提要卖出去酒水,如果卖不出去,他将失去一份工作。
他也没告诉孩子,如果一切正常,佩戴助听器后每个月将花销将近五千的康复费用。
更没告诉孩子,以他目前的赚钱能力刚够支付房租和康复费用。
他只是摊摊手,笑着说,“但是我们哪里来的钱吃饭呢?”
沈翼也笑起来,两只手放在沈钦州的手心,跟着摊了摊。
“爸爸现在在学习卖酒,如果爸爸像裴刑叔叔那么厉害就好了,不过没有那么厉害也没关系,酒吧的提成挺高的,爸爸一个月只要卖出去四万的酒水,就能赚够把小翼喂得饱饱的钱。”
但是……
沈钦州垂下眼睛,看着自顾自玩起他的手指的儿子。
他们中不能有人生病,不能有人出意外。
任何一个细微的失误,他们的生活会再次陷入困顿甚至是万劫不复。
沈钦州捏捏沈翼肉肉的手掌,像是给自己打气,“不过小翼的身体一直很棒,三岁以后,爸爸再也没让小翼生过病……”
沈钦州的声音骤然低沉下去。
沈翼想回头,但是动弹不得,爸爸把他抱得很紧很紧。
沈钦州准备交钱时再次遇到难题。
“听训时间从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如果你实在没时间可以选择周末过来,我们周末也上班。”
沈钦州微微叹了一口气。
河里的石头真的好多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