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昭浑身发怵,齿关都激烈地颤抖起来。她知道自己不能说去见戚映珠。
萧鸢说过的,若是她下次再见戚映珠,要麽是她亲自带她去,要麽就是请戚映珠到府上来。
她决计不能告诉萧鸢,那她要怎麽说?
正在付昭如芒在背的时候,萧鸢却主动开口了:“我方回来,正好碰见你父亲差人给你送来的信,我便收了。”
付昭如梦方醒,她这才恍然发现,原来萧鸢的手中还捏着一封信笺,当然,已经被拆开了。
她家人给她送来的信,已然被萧鸢打开。但是付昭并不意外萧鸢会这麽做。
眼下,萧鸢不曾追究她去什麽地方就好。
于是付昭好奇地问道:“父亲给我写了什麽东西?”
——她其实有些担心。因为萧鸢乃至萧鸢一大家子人,都看不上她和她那边的亲戚们。
彼时,付昭以为自己来到萧家是感情伊始,却不曾想是她美好幻梦的结束。而她家那边的亲戚呢,同她一样,抱着对萧鸢对萧家美好幻想,也求萧家人给予帮忙。
萧家人帮是会帮,但是,每次帮忙背後,付昭都会觉得受到无尽冷眼。
这次萧鸢的表现又非常淡漠,是不是说,父亲那边又有求于萧家了?如是,萧鸢露出这样的表情一点也不奇怪。
萧鸢挑眉,倏地摊开手心,任由烛火的光舔舐照亮信笺内容,一边闲闲道:“就几句话,阿昭自己来看看罢。”
就几句话?
付昭心头奇怪,又听萧鸢这全然无所谓的样子,愈发狐疑,她上前拾起了萧鸢手中的信笺。
诚如萧鸢所说,信笺内容简短,只有几句话。
“父沉疴难起,恐大限将至。望吾儿速归,以慰亲心。”
付昭看完,忽觉脑中一阵嗡嗡的感受,有如什麽炸开一般。
她的父亲大限将至了?之前不还是好好的麽?她不明白了。人好好的怎麽就生病了?
付昭奇怪地捏紧信笺,擡眸,萧鸢却还在慢条斯理地整理她的衣袍——这动作更加让付昭汗毛倒竖。
她的父亲,怎麽说也是萧鸢的岳父,他要死了,她居然无动于衷?
适才的话语,的确是像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
“父亲病了,”付昭慢吞吞地道,“她们喜欢我回去看他。”
萧鸢明明看过了这封信的内容,却也懒得告诉她,还让她自己看。
也让她自己主动请求回家。
萧鸢歪了歪头,只淡淡地说:“岳父生病了,你的确应该回去看一看。只是……阿昭,我不能陪你回去。”
谢天谢地你不陪我回去。付昭心想。
但她明面上仍要表示出可惜的神情:“妻主政务繁忙,有这份心意,阿昭已经满意了。”
“嗯,”萧鸢很轻地点了一下头,“今日我在马车上便在细想此事。”
“什麽事?”付昭耳朵顿时警觉竖起。
“阿昭……”萧鸢忽而捏住付昭纤细的手腕,很轻易地就将人圈进怀中,温热的鼻息尽数喷洒在付昭敏感的後。颈处,温软的话语也渐渐涌入她的耳蜗,“我只是今日想起,你我成亲已有一段时日,我却没怎麽陪你。”
“作为你的乾元君,这并不妥。”她说着,俯身在付昭的後颈轻轻啄吻着。
……明明是当年梦寐以求的亲密接触,可在现在的付昭看来,却觉冰凉刺骨。
可是她也只能安慰自己没事。好在萧鸢没有过问她今晚去什麽地方。
人的天性难以压抑,雪松的信香味道从付昭的後颈缓缓喷涌。
萧鸢嗅闻着,一面用手托住了付昭的臀根,好让她更牢固地在她的身上。
付昭只能说:“没事的,您有正事要忙碌。”
铺天盖地的气息涌来的时候,付昭唯觉额前鬓发湿了一半。
萧鸢却很有闲心,也很大度地告诉她:“阿昭,我也想同你待在一起。今日和你一起去见了那位东家之後,我便愈发想要同你待在一起。”
付昭抿唇,一言不发。
“只是三殿下现在非常需要我,你可知道……三殿下。”萧鸢又说。
终于听到了有用的信息,付昭这才勉强打起精神,故作好奇和不解地问:“三殿下?莫非是……”
“对,就是当今圣上的第三个孩子,孟瑞。”萧鸢说着,又将人往上托举。
付昭依然扮演着懵懂无辜的角色:“三殿下召您做什麽?”
她在想,萧鸢会不会愿意告诉她。
大抵是她这般的懵懂情态,让萧鸢放松了警惕消解戒心。
“他呀,遇到了麻烦。如今陛下龙体康复,第一件事居然是将他和太女殿下丶还有六殿下等人召进宫去,六殿下被授了封号,如今马上就要在京中开府了……至于三殿下,他早就开府,如今更没有不去就藩的道理。”
萧鸢居然给她说朝中之事了?付昭大为惊讶,但让她惊讶的不止这一件事:
在萧鸢垂下眼睫时淡声说话时,付昭甚至能够闻到她身上散溢出来的香气,那是一种雪水烹茶的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