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兰时轻轻啧道:“若是上一世,娘娘还有清白可言。”
似是终于被女人这种悠哉游哉的态度气到了,戚映珠猛然低下头,浅褐色的双瞳直直怼进那双清凌凌的凤眼。
“这麽说来,慕大人两世都没清白可言,上一世最肮脏,这一世嘛,还勉强算个良家妇女。”
“怕是忘川水都洗不净慕大人前世的风流债,”戚映珠冷笑着,不再看她,抱臂起身,“今生倒学起贞节牌坊下的狗儿,偏生……”她忽然又倾身咬住慕兰时前襟,齿间漏出句囫囵话,“……尾巴尖还沾着脂粉香。”
慕兰时哑然,这是又醋了。
“那也是娘娘身上的香。”
“呵。”
戚映珠气呼呼地甩下气声,便扬长而去了。毕竟她还有正事要忙。
坐在酸枝木椅上,慕兰时後知後觉地意识到自己脸上颇热。
她回想着戚映珠热气喷在她脸上的感觉,酥麻的。
酸的。
她低下头,没出息地笑了起来。
不过她敏锐地发现了一件事,那便是,戚映珠方才承认了前世。
……这人还当真是吃软不吃硬,此前她在戚家宅子里,那样和她对峙,她却不敢承认“娘娘”二字。
现在呢?却因为这莫名其妙的“清白”两字就气呼呼了。
只不过这才哪里到哪里,她就醋成这样,日後等她们关系再进一步,真不知她是不是要泼她家一个八百里酸浪才罢休?
那也没办法,反正她慕氏家大业大,再开个醋坊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
她笑了片刻後起身,去看窗外进展。
***
“我当然有证据!”徐沅朗声说道,仔细从她袖子里面拿出一个宝蓝色的香囊,上面绣着平平无奇的纹样,只是普通的缠枝莲纹。
陈捕头蹙着一双粗眉,疑惑问道:“这是何物?这是戚中玄的东西吗?”
徐沅同样冷冷地笑了声,颇有几分畅快的意思:“是却不是,陈捕头您看戚中玄他自个儿的表情不就了然了吗!”
果不其然,陈捕头闻言看过去的时候,戚中玄面色发白,支支吾吾对她说:“你丶你拿这东西做什麽?!这是你们女子的东西,跟我有什麽关系!我从来不佩这种香囊!”
“对啊,你是不配佩这种香囊!”徐沅故意多说了一个字,登时又把戚中玄气得眼睛瞪得浑圆,她又接着说,“可是,你那位外室送给你,你不正要用了麽?”
戚中玄闻言,心又是猛然一紧,更加结巴了:“你,你说什麽胡话!她是女子,用这香囊也正常,那怎麽了?和你今日的胡说八道有什麽关系!徐沅,我好心奉劝你一句,现在跟我回家去!”
说着,他又道:“你不回去也行,我们现在就走。”
看他这副十分别扭的样子,陈捕头已经看出了几分端倪,他示意徐沅继续说下去:“徐夫人,你且继续讲下去。这平平无奇的香囊,到底有什麽玄机?”
戚中玄愚笨,可是他却不蠢呀!按照他当捕头这麽久的经验来看,一定是外室同这香囊有联系,不然的话,徐沅干吗要把这东西拿出来作为证据呢?
“可给在下瞧瞧麽?”他问。
徐沅点点头,这才将那宝蓝色的香囊递给陈捕头。说时迟那时快,在旁边别扭的戚中玄,居然想要伸手去抢那个香囊。
当然了,他毕竟是个弱质文人,抢是抢不过陈捕头这种武夫的。反倒是陈捕头看戚中玄忽然这麽紧张的样子,一下子自己也来了兴致,说什麽都要挡住戚中玄,更不让他碰这个香囊。
“放手!”他厉声断喝,推搡到了戚中玄。
戚中玄毕竟年纪大了,“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躺在地上扶着自己的老腰,可是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扶他!
怎麽会这样,他可是老爷!
“徐夫人,你且说说这香囊有什麽玄机。”陈捕头直截了当地问。
徐沅面色黯淡下来,说:“捕头您打开这香囊闻一闻就知晓了……只不过,您可得小心些,这香囊里面装的可不是什麽善茬,别伤到自己了。”
如果徐沅方才所说的事情为真,那陈捕头也能理解她现在说这番话的原因:北戎是有一种毒,谎作香料,长时间吸入便能杀人于无形。
他也是最近抓细作才知道的。
于是他听话,轻轻地打开了香囊,方一打开,一股奇异的香气扑面而来。
那味道初闻时带着淡淡的甜腻,像是某种名贵的花香,但紧接着便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混杂其中,令人鼻腔发麻丶头脑微晕。
他迅速合上香囊,往後退了一步,脸色骤变:“就是这个!”
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显然已经认出了这种气味——正是北戎细作常用的毒香“幽兰蚀骨”。
这种毒香闻起来正常,却能在长时间吸入後侵蚀人的五脏六腑,最终致人于死地,而且中毒者往往症状隐匿,难以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