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婴啼声未歇,产房内又传来苏澜一撕心裂肺的痛呼。季青染血的手推开门缝:"是个千金!"
碧竹手中的帕子突然落地。她下意识双手合十,声音颤:"老天保佑再赐个男儿吧"练武之人耳力极佳,这句低语清晰落入楚明霄耳中。
程蹊眼见主子眸色骤冷,慌忙解释:"王爷明鉴,碧竹是记着先帝遗诏"话音戛然而止——便见楚明霄眸底血色翻涌,天际泛起鱼肚白,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冷光
半月前的清晨忽在眼前浮现——苏澜一执起他的手,轻轻按在那高高隆起的腹部,晨光为她睫毛镀上金边:"王爷猜猜,这里头藏着将星,还是明月?"
"本王的孩子"楚明霄指尖抚过腰间那枚并蒂莲玉佩,声音轻得像拂晓的薄雾,"不管是男是女,都是这大俞最尊贵的。"他忽然嗤笑一声,先帝临终那句"江山后继有人",此刻听来如此可笑。在他眼中最珍贵的从来不是世子或是郡主,而是那个为他搏命生产的女子。
程蹊垂不敢多言。檐下铁马叮咚,惊起几只早起的雀鸟。楚明霄转身望向产房,玄色衣袖猎猎作响:"去告诉礼部——王妃此生,只怀这一胎。"
"头出来了!"
季青这声清喝如甘霖降下,楚明霄紧绷的肩背骤然一松——这数月来翻烂的《产育宝庆集》上明明白白写着:头位顺产,凶险减半。他沾满冷汗的手死死扣住门框,檀木屑深深扎入掌心都浑然不觉。
"哇——"
又一声嘹亮啼哭破晓而来,惊得檐角铜铃齐齐震颤。产婆跌跌撞撞撞开朱门,满手血污都掩不住喜色:"天赐祥瑞!世子与郡主双双平安!"
产房内,苏澜一虚倚在堆满软枕的榻上,季青正用温水浸湿的丝帕轻拭她额间冷汗。两个襁褓如并蒂莲般偎在她怀中,小的那个正无意识地攥着长姐的衣角。
楚明霄踉跄扑到榻前,腰间鎏金令牌撞在床柱上出闷响。他颤抖的手悬在半空,竟不敢触碰那对皱红的小脸——直到听见爱妃气若游丝的调侃:"王爷骂天咒地的威风倒是比上阵杀敌更"
一滴热泪坠在婴孩眉心。昔日横枪立马的宁王,此刻只能将额头抵在她汗湿的鬓边,像个孩子般哽咽:"绾绾,辛苦你了"
破晓的晨光穿透茜纱,恰好笼住两个孩子交握的小手。姐姐死死攥着弟弟的拇指,宛若前世他们的父亲,在尸山血海中死死握住母亲染血的银枪。枪头红缨早已被血浸透,在残阳下艳得刺目
一夜的生产剧痛耗尽了苏澜一全部气力,她强撑着看了会儿偎依在怀中的孩儿,终是在晨光熹微中昏沉睡去。
窗外日影已过雕花窗棂的正午刻度,一缕阳光斜斜落在空荡荡的锦衾上——那里还留着两个襁褓压出的浅浅凹痕。
"明霄!孩子呢——"
苏澜一猛地从榻上支起身,突如其来的眩晕如潮水般袭来。眼前天旋地转间,身子已不受控制地向后栽去。
电光火石间,一道玄色身影掠过案几。楚明霄广袖带翻的茶盏尚在半空旋转,人已稳稳接住她下坠的身子。蓝翎香的冷冽混着松烟墨的清冽扑面而来,他胸膛的温度透过单薄的中衣,将她冰冷的后背熨得烫。
"绾绾,我在。"
楚明霄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案头堆积的军报散落一地,朱笔在青砖上拖出长长红痕——显然是从案前直接飞扑而来。他指尖轻抚她冷汗未消的后背,像安抚受惊的幼兽:"两个孩子的乳母刚喂过,在隔壁睡得正香。"
苏澜一这才现,他玄色常服的前襟竟沾着几点奶渍,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冠也松散了几缕。窗外传来婴孩含糊的呓语,混着乳母轻哼的江南小调。
"王爷"
苏澜一突然攥紧他胸前衣料,指尖几乎要嵌入那织金云纹之中。她将脸深深埋进他带着乳香的胸膛,声音闷得颤:"我梦见北疆那夜的雪从前我与你讲过的……"
楚明霄浑身肌肉瞬间绷紧,玄衣广袖下的手臂爆出青筋——他怎会忘记?那夜的雪混着血,将嘉阑关的烽燧台染成赤色。她银甲尽碎,却仍执枪立于关隘,为残兵争取最后撤离的时辰。
北莽铁骑踏碎关墙的轰鸣犹在耳畔,那杆染血的银枪最终折断在敌军阵前。而此刻怀中的温度,与记忆中她逐渐冰冷的指尖形成鲜明对比。
"嘘"他滚烫的唇压在她间,声音轻得像拂过沙场的风,"今生不同了。"宽厚的手掌抚过她单薄的脊背,每一节脊椎都确认般细细摩挲,"你听"
窗外传来婴孩咿呀声,混着乳母哼唱的塞北童谣——那是他们次出征北疆时,大漠篝火边听过的调子。
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茜纱帐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澜一再次沉入梦乡,这一次梦境不再有刀光剑影,唯有满院合欢树下,两个蹒跚学步的孩童追逐嬉笑。远处庖厨飘来桂花糕的甜香,混着陈皮炖鸡的醇厚
"好香"
苏澜一喃喃转醒,指尖下意识抚上饿得紧的腹部。抬眼便见邢夫人坐在榻边,手中青瓷碗里鸡汤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微红的眼眶。
"傻丫头"邢夫人舀起一勺吹了吹,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哽咽,"你爹特意炖的老母鸡,用的是你出嫁前最爱的陶瓮"
窗外忽地传来婴孩咿呀声,混着楚明霄刻意压低的轻哄。苏澜一望着碗中浮动的油星,忽然觉得——这寻常烟火气,比什么江山社稷都来得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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