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茶
闻絮踏着过午的金光进玉萃轩的时候,程珩已经不在了。
没进屋,停在鸟笼边,拨弄了几下:“啥时候养的鸟,我以为你不喜欢养鸟,猫还行,为什麽不养只狸花什麽的?”
“别人送的。”程观拿了个茶杯给他沏茶。
闻絮坐下的时候顿了下,迟缓道:“这个‘别人’方才还在这,还是我打扰了?”
说着点点案几上第三个瓷杯。
“火眼金睛。”程观擡眼看他一下,淡笑道。
闻絮今日却是有正事要说:“还火眼金睛,宋微案还没查出来,快要落个无头空案的下场了。”
程观把茶推给他,白茶味淡苦,轻轻的涩味让闻絮瘪瘪嘴。
“我近日忙,今日才得空来瞧你,你身体好点没,还喝茶?”
怎麽都要说一嘴……
“好多了!没事了已经。”
程观清清嗓子,问他在忙什麽。
“宋微那人常去的地方,常见的人,案发地点的调查,周边人群……我昨天晚上做梦还梦见我杀了宋微,把我抓起来吧,我认罪。”
说罢喝了口杯中的茶,咂咂嘴:“苦,不如酒。”
“喝酒误事,昨晚喝酒了?梦见的都是什麽鬼玩意。”
“别转移话题,我其实有条线索,还在排查,希望有机会破案吧。”
“什麽线索?”程观询问。
闻絮故作高深:“你可是无关人员,我才不告诉你。”
“我猜猜?凶器?手法?还是你已经有怀疑对象?”程观注视闻絮微微发棕的眼睛。
“有一个是对的,怀疑对象一直都有。”闻絮这时坦白,随手捏捏指骨。
程观没继续着“怀疑对象”问下去。
不过闻絮自顾自在心里想——怀疑是你。
如果程观问的话,闻絮也会这样答,可程观太识趣了,这样不太好。
怀疑归怀疑,私下却是两码事。
“最後一条线不用我亲自盯,晚上我在你这吃饭?”闻絮不爱茶的苦涩,索性把白茶倒在茶宠头顶,浇出金黄色。
“行,终于空下来了,不容易。叫青佴给你加菜。”
“太不容易了,明天早上还得跟训。”闻絮苦着一张脸。
“诶,你的墨玉哪去了?”闻絮眼尖道。
程观一摸,果然不在腰带上,今天穿衣服的时候居然没发现,不过也不慌,今日没出府,总也丢不到哪去。
青佴去後院小厨房捣鼓晚饭去了,闻絮帮程观在书房翻来翻去,找舞人佩。
他动作一顿,拍了拍额头。
“哦!我晓得了。”说罢,便朝卧房走,干脆地一翻锦被,一块小巧的墨玉静静地躺在绵白的锦褥上。
“喏。”闻絮提着绳结随手放进程观怀里,“你前几日染风寒,每回一发热就爱把喜欢的小玩意抱怀里,不知道哪来的毛病。”
程观把墨玉系在腰带上,“娘胎里带出来的,担待担待。”
“今日放榜,过几日状元游街,你有事吗?”程观随口一问。
“不晓得,不过你游街我定要到场。”
“人多我难应付,幸好不是来瞧我,不然我怕是手脚都不知要放哪了。”程观笑笑:“你在下面还好点,不用带花来。”
“哈哈哈哈哈,说起游街,我当时定然自若的样子唬人吧。”闻絮提起自己回京时。
“还可以,向你讨教几招?”程观捧场。
……
又是黄昏,玉鸣轩。
程珩坐在红木质的编绳架後,用红绳编结,编了小巧的金蝶结,预备送给程观,把舞人佩原本的绳子换掉。
其实再有两个月多,是程珩的生日。很小的时候有几回生日是到张家过,母家是有名的富商,富甲一方。
程府的摆设都价值不非,也是源于此。
近几年都在程府过生辰,外公每年都问程珩要不要回张府,张家主要在富庶的江南,以买卖茶叶丶蜀锦等营生。
恰巧今年御史出巡也在江浙一带,正好回家看看外公外母,外公总说,祖母很想他。
祖母很宠小女儿张华许,自然而然喜欢程珩,女儿不在後,愈发想念孙子孙女了。
那时珩观微雪绵,五人都小,张氏对孩子们都很好,祖母便也都喜欢。当然,程珩与程束雪毋庸置疑还是最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