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身影边说边走,已经进了湖心亭。
二人收了伞,程珩在亭中的软垫上落了座。
“下围棋吗?”程珩提议。
程观在程珩对面,隔着棋盘的暖黄软垫上跪坐下来,示意黑子先行。
朱红砖瓦搭建的凉亭最初的作用就是下棋,棋盘居中,後来又在四角搭了雕花小桌用于赏景和下午茶。
这地方冬日不错,下一场大雪,亭子上盖满白雪,抱着火炉赏雪,和不再虚与委蛇的人一起。
程观棋风诡异莫测,不一会,黑子下得七零八落,程珩却不急躁,他骨节分明的手捏着棋,指间随意翻弄的黑子透出他神思游移。
程观察觉对方的漫不经心,也不在意,迅速结束了棋局。
程珩好似还在分神,程观拖着腮,听朱红瓦檐边溜下的雨,好似扯碎了珠玉,或是
缠丝金步摇晃动发出的脆响。
“在想什麽?”程珩好似忘了刚刚是谁先出神的,反客为主的问到。
“雨歇捂桐泪乍收,遣怀翻自忆从头。想你想的那些呗。”程观盯着程珩的眼睛,轻轻说道。
凉亭里安静了一会,两人都沉默了一会。程观笑了笑,一颗颗把棋子拈回乌木漆金棋盒中:“玩笑话兄长可别当真了,从前怎麽不知长兄有听雨的爱好。”
程珩也理着棋子,不假思索地回道:“你不是怕……”。
他说一半,又欲盖弥彰地合上了嘴,安静得像乌龟。
凉亭里再次沉默下来,程珩冷场有一手。
……
他盯了会程观的指尖,没头没脑地道:“阿娘的祭日又要到了。”
程观收棋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程珩自顾自说下去:“我最近老梦到阿娘,她还是那麽……”
大概是雨下得太大了,他们太久没有独处过了,现在竟有种天下只剩你我两人的荒谬想法,让两人都展露出了与一些平日里不同的面貌。
“程珩。”程观打断了他。少有的直呼兄长的名字。
程珩也不觉得冒犯,擡眼望向他。
程观起身,程珩的目光顺着上移,等他说话。
但程观没有顺着方才的话往下说:“今天的雨确实太大了,兴许有什麽好事要发生。阿弟突然有了困意,便不打扰兄长雅兴,先走一步。”
程珩其实今晚喝了些琥珀酒,不过他现在不知道是自己醉了还是程观醉了。
他听着奇怪,下雨?兴许好事发生?文策还是这麽喜欢打哑谜。
阿弟,无论你要做什麽,兄长都会永远帮你的。其实你知道吧,阿哥很爱你。程珩留了一盏灯,撑起油绢伞踏步进了雨里。
伞上染的是朵朵幽兰,仿佛在黑夜飘出了阵阵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