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渴。
像在夏日沙漠里暴晒,身体的每一滴水都被烈阳蒸干了,嗓子干得发不出一丝声响。
程松年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脑袋晕乎乎的,身体也有些使不上劲。
这会儿似乎是破晓时分,太阳还没升起来,天却亮了,可屋里仍有些昏暗。他翻身下床扶着墙摸索着走出房间,到客厅里的饮水机处接了杯水,一饮而尽。
一杯水下肚,干涸的身体总算得到了一点滋润,感觉好多了。
砰。砰。砰。
什么声音?生锈的大脑在水源的润滑下缓慢地开启运转,他想这似乎是菜刀在砧板上剁肉的声音,来自里边的厨房。
是谁,文俊在厨房做饭吗?
他循着声音走了过去,背光的厨房一片黑暗,刀与砧板的碰撞声却清晰可闻,一声接一声。
做饭怎么不开灯……
他思索着,按下了门边的开关,厨房的灯被油烟熏得有些焦黄,灯光也是昏黄的。
灯亮了,灶台前的人转过身,却不是文俊,而是满身血迹的柏二哥。
随着他的转身,有什么东西从灶台上掉了下来,血肉飞溅,是……半条溃烂的胳膊。
“啊……”柏二哥却像是获得了解脱般,呼出一声喟叹,“终于不痒了。”
这个人的精神状态显然堪忧,他手里还拿着菜刀,程松年一面不动声色地往后撤,一面故作镇定地说:“柏二哥,你……我去帮你叫医生。”
“医生?”他困惑地歪了下头,反问对方,“叫医生做什么?”
程松年哑然失声,下意识地瞥向地上的残肢。
柏二哥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去看,发现了那条断掉的胳膊,撇过头一看,又瞧见了自己不断淌血的伤口,仿佛这下才反应过来,惊恐地哀嚎道,“我的手!我的手我的手……”
柏二哥惊慌地跪在地上,捡起地上的断臂,像是没了痛觉似的,大力地将它往伤口上撞,似乎在尝试着接回去,可这怎么接得回去。他盯着残臂,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程松年默默又往后撤了几步,退至门外。
“为什么不帮我……为什么不帮我……”他开始喃喃自语,猛地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程松年,“你为什么不帮我?”
眼见柏二哥身形一动就要提刀冲过来,程松年扭头拔腿就跑,谁知慌不择路地跑进了房间里,赶紧又把门锁死了,手忙脚乱地将书桌搬了过来抵住门。
门外,柏二哥手起刀落,发了狠地砍向房门。
木质的门抵挡不了多久,程松年跑到窗边,打开窗寻找出路。
“程松年,你为什么不帮我?!”柏二哥嘶吼着质问,“为什么不帮我?”
程松年迅速跃上窗台,往下看估量高度。冷静,这里只是二楼,跳下去也不至于摔死。
在一次又一次的猛烈砍击下,木门破出一条大口,柏二哥狰狞疯狂的脸挤了进来。
程松年回头望了一眼,看见对方狞笑着盯着他,眼里极尽怨毒,“那你就和我一起去死吧。”
他心一狠,正准备跳窗自救,忽然听见一阵敲窗声,来自隔壁阳台。
不只是他,柏二哥也听见了,他动作一顿,像是被敲窗声吸引去了,突然收手转身走开。
程松年不敢妄动,依旧蹲在窗台上,屏息凝神地盯着房门,生怕柏二哥杀个回马枪。
接着,一声轰然巨响从他身后传来。
程松年惊慌地转过头,一眼瞥见水泥地上一具淌血的扭曲尸体,正是柏二哥。
有个人定定地站在那具血尸边,一动不动,默不作声,就这么冷眼瞧着。
似乎察觉到了程松年的目光,那人蓦然抬头,也看向了他。
晨光中,叶柏青冲着他微微一笑。
程松年连忙跳下窗台,推开抵在门后的桌子冲出房间,径直往楼下跑。
天亮了,他走出卫生室,只看见倒在血泊里的柏二哥,以及先一步出门查看的文俊。
文俊蹲在柏二哥身侧,缩回探鼻息的手,抬头见松年来了,他喉头一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下去,只是摆摆手示意松年回屋,旋即起身掏出了手机。
程松年扫了一眼地上的惨状,转身走进屋里,到治疗室抽了一张床单出来。
他确信,青哥是回?*?来复仇的。
可就目前他所得到的线索来看,谋害青哥的应该是村小保安和柏校长,柏二哥并未牵扯其中,可他却死了……看来这背后还有隐情,青哥的死没那么简单。
他边往外走边思索着,没注意进门的文俊,差点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