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
桑榆在剧痛中睁眼,手脚都被绑起来了。
“姐姐……”微弱呜咽从角落传来。
季湜礼蜷在污水里。
“别怕,我们会没事的。”
哒。哒。哒。
皮鞋的声音响起,寒意四起。
付绛庸没有看她。
他在一堆散落的水泥袋上坐了下来,灰尘丝毫不在意弄脏了昂贵的西装。
桑榆看见他掏出一个银色的打火机,“咔哒”一声,幽蓝的火苗在昏暗中跳动,映着他温润却深不见底的眼眸。
“你猜,他们多久才能找到这里?”
桑榆瞪着他:“无所谓,你逃不掉了。”
付锋庸轻轻摇头,释然一笑。
“最後的时间了,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他熄灭了打火机,只剩下楼外的暴雨声和楼内的黑暗阴冷。
“我原名不叫付绛庸,叫付军,生在临央市小凤村,一个穷苦落後的地方。”
“我的母亲她不是自愿生下我的,她是被人像对待牲口一样□□後,才有的我。她恨那个男人,也恨我,恨我这张脸,这张流着他血液的脸。五岁那年,她当着我的面,用一根麻绳结束了生命。结束前,她用最难听的话咒骂我,骂我是孽种,是她的耻辱,然後,就没人管我了。”
“吃别人倒出来喂狗的饭,睡在猪圈旁边的草堆里,全村人都在笑话我。我也想过,像她那样结束,就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了一束光。”
他的语气忽然变了,变得虔诚而温柔,甚至带着一丝少年般的憧憬。
“贺美美,她不嫌弃我,真的不嫌弃。在我被同村那些野孩于用石头砸丶吐口水的时候,是她冲出来赶走了他们,赶走盘踞在我头顶的阴霾。她听说了我的遭遇,为我流下服泪……我妈也经常为我流泪,但那是不一样的。她的眼泪是心疼我。她总是偷偷地,把自己的午饭,分给我一半。一个干硬的窝头,或者几块冰凉的红薯。天天如此,整整三年。”
他闭上了眼,仿佛在回味那份久违的温暖,“她是那麽好,那麽好,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灵魂,可是造化弄人,她患了先天性心脏病,治不好的那种,医生说,她活不过二十岁,我第一次,那麽深地怨恨上天。”
说到这,付绛庸睁开眼,望着地上狼狈的女孩,说道:“许湜患病的时候,你也和我有一样的体会吧。”
桑榆咬紧牙关,死死瞪着他。
付绛庸没有生气,继续说:“我发誓,我发誓要考上最好的医科大学,我要当最好的医生,我要给她一个健康的人生,让她能跑,能跳,能好好活下去。後来,我真的考上了。离开小凤村那天,我去找她告别。美美她拿出一罐糖给我,花花绿绿的,是非常昂贵的糖果,她笑着说,‘付军哥哥,带着路上吃,祝你逃离苦难。’”
“我多高兴啊,我迫不及待地告诉她我的计划,我的未来,我要怎麽治好她,我描绘着等她病好了,我要带她去大城市,去海边看日出……”
他的语气急转直下,变得沧桑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