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叫人看了十分舒服。
得了下人献媚,褚瑶心中得意,拘着下巴“嗯”了一声,道:“带路吧。”
雏六一路从旁指引,带着二人去往马场,沿途对自己的驭马术不动声色地小夸几句,东杏就说:“你的驭马术,我也略有耳闻,你放心,只要我们娘子满意,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这是给雏六的识相定下的赏赐。
雏六连忙道谢,褚瑶一句话不说,姿仪神态,像足了贵女。
到了马场,褚瑶见到红七,眼前微微一亮,的确是一匹漂亮的马,她的手,不自觉地抚摸上鬃毛光华锃亮的马身。
东杏怂恿:“娘子可以骑骑看。”
褚瑶神情一缩,蜷缩着手指,收回手。
雏六大惊失色,好马识主,要是红七作乱,摔了这位主可怎麽得了?
连忙道:“红七性子倔,除了四娘子,其他人都不让骑。”又建议,“奴才给您介绍别的马?”
他还不知道,在他请假这段时间,一直是王靖宗带着红七遛场。
谁知,东杏听了十分不高兴,“凭什麽四娘子能骑?我家娘子就不能?”
雏六连忙解释,“不是不能骑,是。。。。。。”是什麽,他心知肚明,但他不能说。
他支支吾吾,褚瑶已经恼羞成怒,转身便走,“东杏,我们回去。”
东杏气恼地跺脚,恨恨地瞪了雏六一眼,急步跟了上去,恰在这时,迎面走过来一个身着马奴灰色服侍的身影,低头弓腰,与她擦肩而过。
东杏微微一愣,握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布帛,转头朝那人望去,那人脚步匆匆,眨眼间就消失在马棚转交处,身形普通,根本没认出是谁。
她不认得字,直觉告诉她,这个东西是给娘子的,顾不上其他,赶紧追上已经甩下她几十步之远的褚瑶。
褚瑶很生气,见东杏追上来,正要恼她自作主张带自己来马场,让自己丢脸,才停下脚步,就见东杏面色肃紧,递交给她一个东西。
并小声道:“方才有个小厮递过来的,婢子不识字,娘子快看看,上面写了什麽。”
见她面色惶惶,且左右张望,仿佛是什麽了不得的隐秘,褚瑶也不与她发作,低头去看布帛。
上面写着一行字,她轻轻读了出来,“买椟还珠。”
东杏满脸莫名,“这是何意?”
褚瑶同样疑惑,一时没明白,不过,她正在气头上,收了布帛,蹙眉冷视东杏,“我根本不会骑马,你让我骑马,岂不是让别人看我笑话?”
东杏一愣,“不会?”很快,她反应过来,像褚家那样的人家,怎会给女儿家买马骑射?
东杏面露懊恼,小声道歉,“都是婢子的错,娘子别生气,回去後,婢子就去罚跪,娘子怒气不消,婢子绝不起来。”
褚瑶听闻,继续往澄心堂走去,到了自己的偏屋,沈夫人那里正在处理账册,忙得不可开交,得知她去了马场,简单询问几句,便让她先行回屋。
到了屋里,东杏扑通一声,自觉跪倒褚瑶跟前,褚瑶心中怒气未消,侧开脸,由她跪着。
东杏一面心里叫苦,一面记挂着那张布帛,哀求道:“娘子,那布帛上,是什麽意思?您跟婢子说说呗?”
褚瑶见她受罚还惦记此事,比自己从前的奴仆不知忠心多少倍,心中怒火舒缓,将布帛重新打开,确定上面只有简单四字。
东杏央求:“这四个字,究竟什麽意思?”
褚瑶:“这是一句讽词,说的是一名楚国商人做宝珠买卖,郑人看中他的物品,花重金买下,然而,这名郑人实则并未看中其中宝珠,而是相中了装置宝珠的椟盒,银货两讫後,这名郑人留下椟盒,而将宝珠归还楚商,因此有了‘买椟还珠’。”
东杏听了一知半解,“宝珠珍贵,他为何要还回去?”
褚瑶也不懂这其中世俗之见,只将自己从先生那里听来的告诉侍女:“说是椟盒精致美观,比宝珠更加好看。”
东杏嗤笑:“这个郑人肯定是在白天买东西的,若是晚上去买,肯定就不会这样了。”
“如何说?”
“宝珠白天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到了晚上就不一样,发着光咧,这哪是雕刻出来的盒子能比?”
褚瑶点头,赞道:“珠随法传,无法珠废。”
东杏又不懂了,“这句话,是什麽意思?”
褚瑶再解释,“这名郑人不懂得滋养宝珠的方法,就算将宝珠买回去,也是当作废物。”
东杏若有所思,就这麽一个故事,为何要偷偷告诉娘子?娘子可不会买椟还珠。
难道,还有其他深意?
沈夫人当初将东杏分派给外甥女,是见她手脚麻利,事後得知身份却依旧让她侍奉自己的女儿,便是瞧中了东杏的机敏聪慧,她虽然没有识得几个字,但抽丝剥茧,举一反三,能一点就通。
忽然,她猛地睁大眼睛,瞳孔剧烈一颤。
“这是说,娘子想要取代四娘子,得靠四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