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王靖宗并非纯种的庶民,他是武勋世家沈氏介绍来的,虎贲营子弟或多或少,都曾与沈家接触过,当年一起南下,有厮杀胡人的同袍之宜,因此并不排斥他的加入。
第一场比试,王靖宗便确定了一名营卫对手。
台下兵卒翘首以盼,呐喊声此起彼伏,喧嚣不止。
有在前场赛事败下阵而心有不服者,夹在人群中替阿豨呐喊,有心高气傲者替虎贲营叫嚣,总之,场面融洽,气氛高涨。
虎贲营卫打起来,动作一气呵成,一招一式,流畅若水,不仅来势汹涌,而且很有观感。而王靖宗的动作带着粗鲁野蛮,有种不要命的打法,气势汹汹,快丶准丶狠,每一招式,都奔着对手的命门而去,逼得对手仅仅几个回合,便露出凶相,雅观不再,狼狈回闪。
世子看着,面色不虞。
沈成之和郭庭威却很是欣赏这样的狠劲,尤其是郭庭威,自第一场比试开始,兴致寥寥,因给足世子颜面故而始终保持平和的脸上,在这一刻,才露出一些兴味。
第一场,双方来回几十个回合後,王靖宗虚晃一招迫使对方跌落擂台,胜。
沈成之得意地笑了,“世子,我说的没错吧?”
“功夫的确不错,可惜,奸诈狡猾,”世子不以为意,转而询问郭庭威,“将军如何看?”
郭庭威脸上笑呵呵,摇头道:“的确有投机取巧之嫌,险胜而已,若能赢得了这季的魁首,倒才能真正担得起‘不错’二字。”
世子笑:“早听闻将军治军严明,没想到对孤的虎贲营要求亦同样如此,也罢,那便让阿豨再试一次,今日谁赢了,就再与他比试一场。”
“世子?”沈成之不满,这怎麽又说话不算数呢?说好的,只要赢一场,就能进虎贲营!
世子擡手,“孤有言在先,只要他赢了,孤就让他做营卫长。”营卫长便是只有伍长才能担任。
一刹那,沈成之哑口无言,不知该喜还是忧。
王靖宗正好下了擂台,几人言语,他全部听进耳朵里,拱手致谢後,便服从世子安排,在一旁静候,等这季魁首出现。
两场比试後,魁首有名,韩冲宣读赛事再加一场,原本兴致衰退的营卫们,顿时再添兴致,在台下观望,得知还是先前踢台之人参加赛事,场下顿时议论纷纷。
韩冲擡手,往下一压,衆人安静,赛事开始。
这一场赛事,营卫们都嚼出点意味,若是踢台,随便参加一场看看水准也就是了,随後大家就是同袍战友,和其他同僚一样。然而,此人比的竟然是这一季的魁首,要知道,他们魁首名额十分珍贵,尤其是这一次的魁首张攀,已经是今年第三次夺魁,只要在下一季再次夺魁,便能在年底挑战伍长,继而升官加职。
不管世子作何想,台下营卫们各怀心思,对场上赛事十分关注。
王靖宗依旧是先前的打法,下手又快又狠,衆人很快心生疑惑,第一场,此人险胜,原以为这一场应当很快会败下阵来,结果,张攀与之前对阵之人一样,很快便失了风度,同样慌张躲避,躲避姿态仓惶而狼狈。
世子不由得皱起眉头,他扫了眼沈成之和郭庭威,沈成之脸上难得没有将胜未胜的喜悦和激情,郭将军脸上倒是露出满意,看阿豨的眼神透着亮光。
世子若有所思,不由得重新思索先前那个被袁昭折断的论点。
沈成之心中不安,世子对虎贲营期望有多高,衆所周知。就连晋王,也对世子驾驭虎贲营之事赞赏已久,一时间,他不知是应该希望阿豨赢得魁首而获得虎贲营营卫长之职的好,还是希望阿豨输了这场比赛只当个普通虎贲营卫而不得罪世子的好。
王靖宗最後一拳击在张攀胸口,逼得对方连续後退数十步,直退至擂台边缘,堪堪拦腰借力于两根绷直缰绳才稳住身形,他再腾空一脚,黑色皂靴直取对方面门。
却不料此时,张攀灵机闪避,接着掌中缰绳的弹性,腾空飞跃,在出离擂台後旋转一圈後,从缆绳下倏地钻出,凌空一脚,任谁都看得出,这一脚的气势,积蓄了魁首多大的力道。
沈成之不由得捏了把汗,整个人倏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这一刻,他不怕王靖宗输了,而是担心他不知天高地厚,再去接魁首这一脚,若输了倒还好,赢了则就折损世子颜面了。
郭庭威目光沉沉,注视着擂台。
场下衆人不知何时噤了声,屏气凝神,同样注视着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