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揽月和碎星煮了稀粥,不忍多吃,将食物全部留给沈宁溪,被她知道了,训斥了两人一顿,又以绝食为要挟,三人才一起填了点肚子。
到了昨日,小院的粮食全部吃完,幸亏那夜下了场暴雨,揽月将桶和盆全部接满了水,小厨其他东西不多,柴火却多,三人没被渴死。
但饿了一天的人,身子虚弱,沈宁溪又是大病一场,更是脸色苍白。
期间,碎星又去院口喊人,平日与她交好的嬷嬷听到了,偷偷塞了点糕点进来,碎星再求她给宁州递信,她慌不择路,推了碎星便跑。
再无其他人施以援手。
临近晌午,碎星站在玉兰花树下,深深地吸了吸鼻子,後厨的饭香飘进庭院,便是没吃着,闻两口,也觉得饱腹。
揽月端了杯水经过廊下,见状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屋。
“娘子,喝点水。”
沈宁溪坐在窗台前,浅抿一口。
她摸着案桌上的楠木古琴,道:“平日饱餐不知饥餐饿,现在才发现,这些都是附庸风雅的东西,既不能当匕首砍了门锁,也不能当饭吃,还不如一把火柴,好歹能烧壶水。”
揽月轻笑,“娘子弹一首,婢子听着也觉得能饱腹。”
“真的?”
“嗯,就像睡着了,便不知道饥饿一样。”
沈宁溪叹一口气,“好吧,那便弹一首。”
语毕,便拨弄琴弦,曲调悠扬,如高山流水,曲高和寡。
碎星闻言回头,正若有所思,庭院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院门被人打开。
“夫人,里面请。”
碎星一愣,转头往屋里跑,“娘子,夫人来了。”
她惊慌失措,跨入门槛,绊了一跤,堪堪扶住门框。
沈宁溪听到动静,已经带着揽月走了出来,向沈母拜下,“母亲。”
听到称呼,沈夫人眉目未变,从她身边跨进屋子,屋子里布置依旧,只是少了些夏冰,窗门敞开,拘着雨後的凉爽。
沈夫人目光扫过桌上的杯水,在旁边坐下,沈宁溪垂眸,立在屋子中央,两名侍女紧挨着,目露警惕。
沈夫人威严说:“坐下吧。”
“是。”沈宁溪拘谨地坐下。
沈夫人淡声道:“我已经和袁家谈了婚事,他们答应让你进门,不过,有个条件。”
沈宁溪震惊,两名侍女也面露喜色。
沈宁溪手指掐进掌心,问:“什麽条件?”
“同时让瑶儿嫁进袁家。”
原本高兴的两侍女,微微一愣,顿时明白过来什麽意思,揽月赶紧拉住碎星,阻止她说话。
沈宁溪脸色发白,颤声问:“这是袁家的意思,还是母亲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不过,袁家答应了。”沈夫人说得坦然。
沈宁溪嘴角牵扯出一抹苦笑,道:“让瑶儿阿姊进府做正房夫人,而我,进门做妾,这是母亲给我的出路?”
沈夫人:“沈家养你一场,现在到了你该回报的时候。”
“我不答应。”沈宁溪轻声道了一声,而後,又重复了一遍,“我不答应。”掷地有声。
沈夫人皱眉,“你有什麽好不答应的?凭你现在的身份,能嫁进袁家为妾,也是高攀了。”
沈宁溪失笑,反问:“什麽身份?是沈家的女儿,还是褚家的女儿?”
“你依旧是沈家的女儿,只不过,瑶儿比你大,嫁人在你前头。”
“那我也不进袁府做妾。”沈宁溪眼睛明亮,眸中燃烧着炙热的火焰,“沈家的女儿,没有给人做妾的道理,我宁愿死,也不会答应。”
沈夫人再次蹙眉,知道她聪慧,可能难缠,但没想到她会一口拒绝,一点回旋的馀地也没有。
不过,袁昭说得对,瑶儿就算嫁进袁家,也不能主持大事,嬷嬷虽然能从旁协助,可到底是奴仆,见识有限。
而沈宁溪呢,她会掌家理事,又能把握袁昭的喜好,是最好的人选。
沈夫人略一思索,道:“你喜欢袁昭,瑶儿就算为正室,还要你从旁帮衬,在袁昭心里,你越不过瑶儿。我答应你,只要你能让瑶儿在袁府立足,我就放过你娘一条生路。”
沈宁溪眸光一闪,心口一片冰凉。
须臾,她冷静道:“您从前教过我,宁死也不能为妾,否则,这辈子都不能擡头,就连亲生儿女,也不能喊一声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