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阴差阳错的误会,倒刚好省去她许多解释的过程。喻橙不打算去纠正这个错误,只继续道,“外公,你不是一直都担心我没人照顾,现在……你不用担心啦。”
喻国祥眼底涌上浅浅神采。
喻橙冲他点点头。
喻橙很笃定,外公是喜欢贺清辞的,她捉着外公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微微歪头,“其实,那晚我和您聊结婚的事,您是不是就已经猜到啦?”
喻国祥笑着点头,“你这个孩子,心里根本藏不住事。”
似是想到什麽,喻国祥清锐的老眼中带了几分郑重,“清辞是个好孩子。但是早早,婚姻是人生大事,除了你自己愿意,可不能因为任何人……”
“我没有。”喻橙连忙否认,“或许,一开始有,想让您放心。但贺清辞给了我信心,我愿意尝试和他迈出这一步。”
喻橙说得是实话。
今时今日,如果换成第二个人,她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如此仓促地和另外一个人步入婚姻。
“外公,我们打算今年秋天的时候办婚礼,到时候……”喻橙像小时候无数次那样,用脸颊蹭着喻国祥的掌心,“您送我出嫁,好不好?”
隔着一道门,贺清辞安静地伫立在走廊上。
他无意打扰祖孙俩此刻难得的谈心时刻,但在喻橙说出“我愿意尝试和他迈出这一步”的时候,深静眸底还是有一瞬的轻滞。
*
周三这天,喻国祥手术。
喻橙这几晚都住在医院,这会儿正在和医生沟通细节,贺清辞和程屿陪着喻国祥做检查复核。不多时,护士进来提醒,说要做术前准备。
喻国祥看着贺清辞和程屿,慈爱眼底敛着深隽和蔼。
老人家虽然什麽都没说,但贺清辞懂,“外公您放心,早早和小屿,我都会照顾好。”
喻国祥点点头,“外公知道,外公放心。”
喻橙走进来就听到这句话,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喻国祥笑她,“都是大姑娘了,还爱哭鼻子。”
喻橙走上前,抱住喻国祥,“我在外面等着,等您出来,我给您看一样东西。”
“怎麽还和外公卖关子。”喻国祥轻笑,抚着喻橙的发顶。
“就是要卖关子,就是要您惦记着我。”喻橙没告诉外公她和贺清辞领证的事,她怕外公心里真的一点牵挂都没有了,危急时刻,反而少了求生的意志。
喻国祥t拍拍喻橙的後背,笑着应下,“放心,外公肯定好端端地出来,看看我的早早在卖什麽关子。”
护士又进来提醒。
喻国祥知道,接下来的仗,要他一个人去打了。
他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本书,是这次来京北一路带着的。
“早早,小屿,这个你们帮外公收好,等外公下了手术台,找你们要。”
这也是他对两个孩子的承诺。
喻橙接过泛旧的书册,上面还写外婆的名字——程砚秋。
外婆没怎麽读过书,这是她和外公结婚以後,外公教她识字的第一本书,里面的每一页,都有外婆的笔迹。
喻国祥被带去做术前准备,喻橙看着缓缓合上的门,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一旁的程屿也红着眼睛。
贺清辞用指背在喻橙的眼角轻轻拭过,女孩子的皮肤细腻微凉,他擡手扣上喻橙的後脑,按在自己的肩膀,“外公还要找你拿书呢。”
“万一……万一……”
“不会。”
笃定的两个字,像有莫名的力量,让喻橙安心。
手术预计要将近6个小时,三人一直等在外面,期间只贺清辞出去为喻橙和程屿买过一次水。每个人的心都悬着,除了默不作声地坐在长椅上,彼此没有任何交流。
直到手术室的提示灯由红转绿,三人齐齐起身。喻橙一动不动,看着那扇沉重的门缓缓开啓,刘京生第一个出来,冲他们点点头。
一切顺利。
程屿第一个走上前,“医生……”
刘京生摘下口罩,眼底带着温和的疲惫,“手术很成功,老先生现在的生命体征平稳。”
几乎是一瞬,喻橙身上的力量像是被抽空,膝盖一软,身後却有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托住,她半倚在贺清辞身前,惊觉自己浑身都在发抖。
贺清辞收紧手臂,将喻橙稳稳扣在怀里,也压着她轻颤的身体,“没事了,不怕。”
他温热的气息落在喻橙的耳後,轻柔地像在哄一个孩子。喻橙眼底泪光涌动,贺清辞的手指悄然与她交握,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缓缓送至四肢百骸,将她被恐惧攥紧的脏器一点点熨热。
喻橙终于镇定下来,不再发抖。深呼吸的一瞬,带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气重新漫入肺叶,她侧眸看身边的贺清辞,眸底盛着水光,眼尾烧红。
下一刻,贺清辞微微低颈,薄唇在喻橙泛湿的眼角轻轻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