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伦敦的时候,他叫她“橙橙”。
“就……还和原来一样吧。”
贺清辞点头,“那你呢?”
夜色煌煌,古朴朱漆大门外,四格镂空灯柱晕着柔白的光,柔软光晕将相携而立的两人笼在方寸之地,对影成双。
半晌,喻橙小声开口,两个字咬得很轻。
“清丶辞。”
*
秦家老宅是传统的中式园林院落,青瓦白墙,花木扶疏。正厅前一池碧水横陈,这样的天气,池子里竟然还有几尾游动的锦鲤。
喻橙不敢胡乱去看,一想到马上就要面对秦家一大家子,她紧张得要命,下意识牵紧了贺清辞的手。
贺清辞垂眼,视线落在两人交扣的十指上,也自然察觉到了喻橙的紧张。
“我们现在算谁牵谁?”
“啊?”
贺清辞擡起手,骨节明晰的手指与白皙柔软的手指交扣着,他肤色不算深,但喻橙更白,便奇异地形成了一种色差。
“你那份收费标准,对我来说也同样适用吗?”
“?”
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喻橙下意识就要松手,手指却被贺清辞扣紧。贺清辞不逗她了,但还是落下轻飘飘的一句话,“瞧把你吓的。”
喻橙:“……”
我那不是吓的。
是穷的。
一来一回,紧张的情绪竟被冲淡许多,喻橙轻舒一口气,和贺清辞往前厅走去。
喻橙入职京云的时候,秦锦良已经退居幕後,严格意义上来讲,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京云系的掌舵人。
老人穿一身月白的中式立领唐装,满头银发,精神矍铄,一双老眼中带着清锐的光。
喻橙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位老爷子不好糊弄,她需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应对。
贺清辞带着她认人,喻橙一圈喊下来,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等走到秦锦良面前的时候,喻橙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生怕露出马脚。
指尖被捏了捏,贺清辞微微收紧手上的力道,像是有无形的力量沿着彼此交扣的手指传递,喻橙的心跳渐渐平缓下来,弯起笑,跟着贺清辞喊了声爷爷。
秦锦良不住点头,看着欢喜,“好,真好。”
一大家子人都已经到齐,秦老爷子心中欣畅,让明忠去取他岁初时亲手酿的梅花酒。
姑妈秦臻笑吟吟开口:“这酒可是老爷子的宝贝,平时都舍不得给咱们喝,今儿肯定是见到了想见的人,高兴。”
三婶搭话,“可不,老爷子盼孙媳妇可是盼了好久了。”
喻橙隐隐有些招架不住,这和六年前完全不同。
六年前他们在游轮上,身边都是年轻人,笑闹一下就结束了,後来即便在酒会上见到一些长辈,但并非秦家人,况且那样的场合,所有人都拿捏分寸,进退有度。
可眼前都是秦家自己人,是看着贺清辞长大的长辈,几句话就将她从“贺清辞女朋友”上升到了“秦家孙媳妇”。
贺清辞又轻捏她的手指,面上带着浅笑,“大家不请自来,回头把人吓跑了,你们负责和爷爷交代。”
他维护的意思很明显,一衆人笑而不语,只当是两人感情好,但也的确不再打趣。
喻橙心中感激,一个“谢”字刚出口,又在贺清辞暗示的眼神里蓦地咽下,她差点露馅。
秦锦良的视线已经瞥过来。
喻橙一颗心骤然悬起,却见贺清辞不认同地轻轻摇头,“最近天冷,蟹又是凉性的,再忍忍?”
喻橙脑内缓缓打出问号,後知後觉意识到贺清辞这是在帮她圆方才的口误。
不得不说,当老板的就是不一样,脑子转得真快,演技真好。
见她不说话,贺清辞又好脾气道:“等会儿胃疼,哭鼻子,我可不管。”
喻橙:“……”
她十一岁之後就没有哭过鼻子了。
但为了配合好贺清辞,喻橙只好乖乖点头,“嗯。”
眼底可见的失落。
贺清辞只好又转头吩咐明忠,“明叔,麻烦您辛苦厨房再做一份虾饺——”
他微顿,视线偏过来,“是加黑松露还是羽衣甘蓝?”
喻橙没想到贺清辞会这麽入戏,这麽一对比,就显得她有些敷衍和不敬业。她尝试代入贺清辞女友的视角,这个时候是乖一点好,还是作一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