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玄州从戈崖口东南两侧同时发起了进攻,北面是悬崖,没有得到进攻指令的塔西驻扎军只能从西侧匆匆撤离。
被俞静澜控制住的年轻将领面对如此骤变的形势显然没有充足的准备,听着副官向俞静澜汇报营外战况,他先是震惊,之後便是懊恼与某种决心。
俞静澜在努力克服腺体反应的过程中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决心,他两步走到墙边,伸手捏住了年轻军官的下巴。
“我说了,你们撤退,我们两边走外交途径商谈争议。”俞静澜动作顿了片刻,确定那个自我了断的念头已经消失,才放了手,“现在你可以回去了,告诉你的上级,别啃自己啃不下的骨头。”
“已经开战了,没必要这样传话了吧。”那双眼睛不再焦虑,面对俞静澜的高姿态,反而有孤注一掷的痛快,“我有听过俞部长的故事,很精彩也很传奇,但我没想到俞部长的手段如此不磊落。”
俞静澜表情微变,他想起刚才那声诧异之下的“不可能”。
“而我不够幸运,在塔西,被敌军俘虏就没有出路了。”军官起身,逼近俞静澜,“不像您,是被写进联盟协议的保护对象。”
俞静澜不动声色走远了几步:“谁说你被俘了,谁又说过开战了?我不是一直在和你好好商量吗?”
副官和情报员进了营帐,告诉俞静澜塔西的人已经悉数撤离,东线的突击队已经先进场了。
“你也可以走了。”俞静澜坐下,挥手示意情报员将人带走。
看着人被带走,俞静澜等待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跟出营帐,借着月色看着那个年轻落寞的背影越走越远。
“长官,这边有点情况需要你来看一下。”副官到俞静澜身侧,压低了声音说。
俞静澜收回视线,跟着副官走到了营帐後面。
“刚才那枪的目标是左线的情报员,近距离手枪射击,但只击中了手臂,较浅擦伤,我们在营帐後面找到了弹壳。”副官说完把弹壳递给俞静澜,“应该是塔西情报部门常用型号,水纹也用过。刚才我们还在北侧临崖哨口找到了两名被击晕的塔西巡逻兵。”
俞静澜知道副官是什麽意思。
这种前线精锐部队驻扎,很少会再安插其他部门的情报人员,再结合刚才塔西军官的反应,这开枪的大概率不是军方的人。
“他们可能有双线的任务,除了几块领地的控制权,塔西恐怕还盯着您。”
俞静澜“嗯”了一声,但心里并不完全认同,如果是针对自己,那这一枪可开得太不是时候了,双线任务也不至于给自己人添麻烦吧。
情报员从西侧返回,一路小跑着到俞静澜身侧立定。
“他跟上了?”俞静澜轻声问。
情报员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他从北崖壁跳下去了。”
副官露出诧异的表情,俞静澜却没什麽反应,擡手把弹壳递到副官手里:“带回去保管好吧,子弹也再仔细找一下。”
副官和情报员都不知道俞静澜此行最初曾想要达成什麽目的,到眼下这种差不多可以算作胜利的结果,却让他们都对俞静澜産生了畏惧。
回基地的路上就接到了林啸办公室的电话,林啸对于俞静澜没有借机把塔西那个分队灭掉的宽容表示很意外,他也没有斥责俞静澜鲁莽,毕竟这种事对俞静澜来说不算什麽稀奇。
再接到总统府电话的时候,回到住处的俞静澜已经开始发烧了,施堂庭感谢了俞静澜没有更冲动,铺垫着说,要和内阁讨论如何利用这次冲突,出兵开战实在属于下策。
“这不用问我,也不用告诉我。”俞静澜说完挂断了电话,坐在床边试图抵抗必然会到来的情热。
卫兵已经全部撤出了楼层,对于发情期的Omega来说,安保反而是最大的威胁。
俞静澜无法确定如此汹涌的情热与之前怀孕有没有关系,又或者只是因为自己的年纪增长了,已经不适应今晚那种强度的信息素对抗。
也可能与心情有关,那个年轻的塔西指挥官,同无数忠诚的士兵一样,他们什麽都没有做错。
俞静澜忽然想不起自己最初想要的复仇是什麽样子的。
也没有更多的清醒支撑他思考,打过抑制剂後人更加昏沉,而抑制剂也压不住的部分,让俞静澜变成求欢而不得的动物。
残存的理智和对失控的担忧,驱使俞静澜跳下了泛潮的床,他迅速脱掉了上衣,踉跄着向浴室走去。
这都怪那个标记,怪那个Alpha。
刚这麽想,那个Alpha就在眼前了,坐在窗边,像从外面飞进来的。
俞静澜被自己的想象力气笑了,但又有些失落地进了浴室,钻进淋浴下,把水温调到了最低,试图做最後的挣扎。
曾经算小小困扰的情期,变成了糟糕的噩梦,更糟糕的是那些难以啓齿的幻觉。
匆匆一个冷水澡後,那个Alpha依旧在房间徘徊,甚至得寸进尺地跳下窗台,坐在床上等着俞静澜。俞静澜想要说些什麽,但对着幻影那样做,岂不是更像是疯了,他只能转过身,又多拿了一支抑制剂。
“Lawrence。”
一只手从身後伸过来,制止了Omega的动作。
大梦一场,俞静澜抵抗不了,索性沦陷进去了,包括那些没能说出口的挽留,也都变成责备与叹息。
也有感谢,之前有那麽一些日子,俞静澜曾在观山中路五号感觉到幸福,那应该可以算幸福吧,属于俞静澜一个人的人生。
“那你现在,会愿意跟我走吗?”这个幻影竟然会说话。
大概也是因为自己真的纠结过吧,俞静澜忍不住笑,梦里他总敢直接看着简聿至的眼睛了:“当然不行。”
幻影无奈地笑,只做事不说话了。
“但是也不见得非要……”俞静澜看着摇摇晃晃的天花板,轻声呢喃。
也不见得非要塔西用血偿还什麽了吧,俞静澜侧过头,用枕头蹭过泛潮的眼角。
无论如何,那些离开的人都不可能回来了,那不愿做俘虏的年轻人,总也是谁的家人与朋友。
“那你偶尔,来银北看看我吧。”
俞静澜闭上眼睛,清醒时他可没发现自己脑子里还藏了这种退路,真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