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煜没犹豫。他用短刀划开指尖,将血滴在乌木盒的锁扣上——龙纹血刚接触锁扣,就被吸了进去,盒盖“啪”地弹开,里面果然放着《九霄琴谱》的第七卷,谱页泛黄,边角却整齐,显然被精心保管过。
就在琴谱取出的瞬间,石墙收缩的速度突然加快,头顶传来“轰隆”声,竟是有巨石砸落!顾承煜想也没想,将谢砚冰按在身下——巨石擦着他的後背砸在地上,激起的碎石划伤了他的手臂,血珠滴在谢砚冰的颈侧,带着滚烫的温度。
“顾承煜!”谢砚冰的声音发颤,想推开他,却被他按得更紧。
“别动!”顾承煜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响,带着灵力冲撞的震颤,“这石墙里有灵力阵法,我的龙纹血能暂时镇住它,但撑不了多久!你快看看琴谱,有没有破阵的方法!”
谢砚冰立刻翻开琴谱。第七卷的後半部果然有密室机关的注解,用朱砂标着“破阵需以龙纹血为引,辅以琴心灵力,击西北方齿轮枢纽”。他擡头看向西北方——那里的齿轮最大,齿牙上还沾着新鲜的机油,显然是苏挽月特意保养过的核心枢纽。
“在那边!”谢砚冰指向齿轮枢纽,“需要我们的灵力一起!”
顾承煜立刻拽着他往西北方移动。石墙收缩的缝隙越来越小,他们几乎是贴着地面爬行,碎石不断砸落,顾承煜始终用後背护着谢砚冰,手臂上的伤口被划得更深,血浸透了衣袖,在地上拖出条暗红的痕。
“就是现在!”爬到齿轮枢纽前,谢砚冰立刻将灵力注入软剑,剑尖泛出银白的光——是“冰棱剑气”,能冻结机关的运转。顾承煜同时将龙纹血滴在齿轮上,淡金的血珠渗入齿牙,竟让高速转动的齿轮慢了半拍。
“合!”两人同时低喝。
冰棱剑气与龙纹血的灵力在空中相撞,却没互相排斥,反而凝成道金白相间的光柱,狠狠砸在齿轮枢纽上——“咔嚓”一声,齿轮突然停转,石墙收缩的动作也骤然停止,头顶的巨石悬在半空,不再下落。
密室里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喘息声。谢砚冰瘫坐在地,看着顾承煜手臂上的伤口,突然觉得眼眶发烫。他爬过去,从怀里摸出伤药,指尖颤抖着往伤口上撒,动作却被顾承煜按住。
“别浪费药。”顾承煜的声音很哑,却笑了笑,眼尾的血痕让这笑容添了几分野气,“我们得尽快出去,顾明远的人应该就在外面等着捡便宜。”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谢砚冰颈侧的血珠上,指尖轻轻擦去,“还疼吗?刚才碎石砸到你了吗?”
谢砚冰的喉结动了动,说不出话。他看着顾承煜後背的血痕——那里的伤口因为刚才的爬行又裂了,血浸透了锦袍,像朵开败的红梅。这一路的刀光剑影里,这人总是把他护在身後,好像自己是铜墙铁壁,永远不会疼。
“顾承煜。”谢砚冰的声音很轻,带着哽咽,“你能不能别总这样?你不是铁做的。”
顾承煜的指尖顿了顿,突然凑近,在他额角印下极轻的一吻——像安抚受伤的小兽,带着不容错辨的温柔:“因为是你,就不怕疼。”
这句话像团火,瞬间烧暖了谢砚冰冰凉的指尖。他没再推拒,只是加快了包扎的动作,指尖偶尔蹭过顾承煜的皮肤,能感受到他体内灵力的流动——比之前弱了些,显然强行催动龙纹血消耗极大。
“我们从密道走。”谢砚冰指着墙角的暗门——那是他小时候和苏挽月发现的秘密通道,能直通千机阁後山,“这里不安全。”
顾承煜点头,扶着他站起来。两人刚走到暗门前,就听见密室门外传来苏挽月的声音,带着哭腔,像是在对谁解释:“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能破阵……顾长老,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
是顾明远!他果然来了!
谢砚冰和顾承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凝重。顾明远亲自出手,说明他势在必得,外面的埋伏绝不会少。
“你先走。”顾承煜突然开口,将琴谱塞进谢砚冰怀里,“从密道去後山,定北王的人在那里接应。我引开他们。”
“我不走!”谢砚冰攥紧他的手腕,指尖发白,“要走一起走!”
“听话!”顾承煜的声音沉了些,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琴谱在你身上,不能有闪失。而且你的灵力能引动阵法,比我更重要。”他擡手,替谢砚冰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指尖在他断弦胎记上轻轻碰了碰,“等我去找你,嗯?”
石门被推开的声音传来,顾明远的笑声在门外响起,阴恻恻的像毒蛇吐信:“承煜,别藏了,我知道你在里面。把琴谱交出来,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顾承煜猛地将谢砚冰推进暗门:“快走!”他转身抽出短刀,刀尖指向石门,背影在密室的微光里挺得笔直,像株宁折不弯的竹。
暗门缓缓合上的瞬间,谢砚冰看到顾承煜冲他笑了笑,看到他转身冲向石门的背影,看到顾明远的刀光劈向他的後背——那道刚愈合的伤疤,在刀光里像道即将断裂的弦。
“顾承煜!”谢砚冰的声音被暗门隔绝,只剩下无声的哽咽。他攥着怀里的琴谱,指尖被谱页边缘割出血,却浑然不觉。密道里的黑暗像潮水般将他淹没,只有怀里琴谱上残留的龙纹血温,提醒他刚才的一切不是梦。
他不知道顾承煜能不能突围,不知道外面有多少杀手,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但他攥紧琴谱的手从未松开——这是顾承煜用命换来的,他不能让它落到顾明远手里。
密道尽头的微光越来越亮,像希望的出口。谢砚冰抹掉眼泪,加快了脚步。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为了顾承煜那句“等我去找你”,为了还没说出口的牵挂,为了两人还没合奏完的《承砚曲》,他必须活下去,必须在後山等他。
千机阁的银杏叶还在落,像场停不下来的雨。暗门外的厮杀声隐约传来,混着兵器碰撞的脆响,像在为这段未说尽的羁绊,奏响最惨烈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