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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佩(第1页)

血佩

淮水西岸的军营总带着水汽的腥。

谢砚冰抱着琴站在辕门外的老槐树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琴身的“栖”字——方才练兵时,顾承煜又让他奏《破阵乐》,琴音刚起,就有个老兵突然红了眼,说“这调子像极了十年前云栖阁谢阁主弹过的,那时他还来咱们营里教过抚琴”。

他当时握着琴弦的手猛地一颤,差点断了弦。

“墨隐先生。”亲卫长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少年捧着个漆盒走过来,盒盖描着金线,是顾承煜书房常用的样式,“公子说这琴该保养了,让您拿去内帐,他那里有上好的蜂蜡。”

谢砚冰的指尖在琴轸上顿了顿。内帐。顾承煜的书房就在内帐偏殿,那里藏着他半个月来始终没机会靠近的密档——父亲的手记里提过,顾明远与顾承煜父亲顾长风的往来信件,很可能就存在书房的暗格里。

“替我谢过公子。”谢砚冰接过漆盒,指尖触到盒底的凹槽——是暗格的机关,他在云栖阁修复过同款旧盒,再熟悉不过。

走进内帐时,顾承煜正在看地图。玄色常服解开了领口,露出颈侧那道未愈的疤——是前夜军械库他用发簪划的,此刻在烛火下泛着淡红,像条没褪尽的血线。

“琴放下吧。”顾承煜没擡头,指尖在地图的淮水渡口点了点,“蜂蜡在案上的青瓷罐里,你自己弄。”

谢砚冰将琴放在案边,目光却扫过书架後的暗格。那里的木缝比别处宽,显然常被开啓。他拿起蜂蜡时,故意将蜡块掉在地上,弯腰去捡的瞬间,馀光瞥见暗格的锁——是云栖阁的“连环锁”,钥匙是片琴形铜片,他父亲生前最擅长这种锁艺。

“先生好像对我这书房很感兴趣?”顾承煜的声音突然从身後传来,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上次去军械库,今日又总往书架看,莫非是想找什麽?”

谢砚冰直起身,手里捏着块碎蜡,指尖的凉意顺着掌纹蔓延:“只是觉得公子的书有趣。尤其是那本《昭明兵制》,扉页的批注很见功力。”

他说的是实话。那本书的批注字迹苍劲,尾端总带着个极小的“风”字,是顾长风的笔迹。他前日趁顾承煜议事时偷偷翻过,看到“淮水易守难攻,需借琴音扰敌心神”这句,突然想起父亲手记里的“长风善用琴音布防,曾以一曲《广陵散》退过蛮族”——原来他们连用兵的习惯,都如此相似。

顾承煜走到他身边,拿起那本《昭明兵制》,指尖在“风”字上轻轻一按:“这是先父的旧物。他生前总说,行军打仗不止靠刀剑,还得靠人心——琴音能安人心,亦能乱人心。”

谢砚冰的心脏猛地一缩。先父。他终于肯承认了。

“公子的父亲……是个什麽样的人?”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麽,指尖的碎蜡硌得掌心生疼。

顾承煜翻书的动作顿了顿,烛火在他眼底投下深浅不一的影:“是个很温柔的人。会弹古琴,会刻木簪,还总说‘若生在太平年,只想做个琴师’。”他合上书,突然看向谢砚冰,目光锐利如刀,“先生问这个做什麽?莫非也认识先父?”

谢砚冰避开他的目光,转身去擦琴:“只是好奇。毕竟能教出公子这样的人,父亲定不一般。”

“是吗?”顾承煜的声音里带了点自嘲,“可有人说,他是害死云栖阁谢阁主的凶手。先生觉得,这样的人,算‘不一般’吗?”

“嗡——”

谢砚冰手里的琴布突然掉在地上。他猛地转身,灵力在周身炸开,冰棱剑气几乎要破体而出:“你说什麽?”

顾承煜却笑了,笑得比烛火还烈:“我说,有人说先父杀了谢阁主。先生这麽大反应,莫非认识谢阁主?还是说……”他步步紧逼,直到两人鼻尖相抵,声音压得极低,像情人间的私语,“你就是谢砚冰?”

空气瞬间凝固。

谢砚冰能闻到他身上的龙涎香,混着淡淡的血腥味——是前日查哨时被流矢擦伤的伤,他在帐外看得清楚,却没敢送药。他看着顾承煜眼底的红血丝,看着他唇上未愈的干裂,突然觉得这质问像把双刃剑,既刺向他,也刺向顾承煜自己。

“是又如何?”谢砚冰的声音冷得像淮水冰,灵力在掌心凝成细剑,“不是又如何?顾承煜,你敢说你父亲的手是干净的?敢说我父亲的死与你们顾家无关?”

顾承煜的瞳孔骤然收缩,却没後退。他看着谢砚冰泛红的眼角,看着他紧握成拳的手(指节泛白,是极力克制的颤抖),突然擡手,指尖在他左额角的浅疤上轻轻一触:“这伤是千机阁留的?”

谢砚冰猛地挥开他的手,灵力剑擦着他的耳畔飞过,钉在身後的书架上,震得几本书掉下来,其中一本砸在地上,露出夹在里面的玉佩——云栖阁的琴纹玉佩,半块,边缘沾着暗红的血,是他父亲的那半块。

谢砚冰的呼吸瞬间停滞。

玉佩的断口处还留着他小时候划的“鸟纹”,血痂却比他埋在云栖阁梅树下时厚了些,显然是被人反复摩挲过。最让他心口发颤的是玉佩背面——刻着个极小的“谢”字,是父亲的笔迹,而“谢”字旁边,有个新刻的“煜”字,笔画生涩,是顾承煜的字。

“这是……”谢砚冰的声音带着哽咽,指尖刚要触到玉佩,就被顾承煜按住手腕。

“别碰。”顾承煜的声音很哑,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这玉佩上的血,是先父的。”

谢砚冰猛地擡头,撞进他的眼底——那里没有嘲讽,没有得意,只有浓得化不开的痛。

“十年前,先父带着这玉佩去找你父亲。”顾承煜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带着血的腥气,“他想告诉谢阁主,顾明远要动手了,让你们赶紧走。可他到云栖阁时,谢阁主已经……”他顿了顿,喉结滚了滚,“先父抱着谢阁主的尸体,在琴房坐了一夜,这玉佩就掉在血泊里。他把玉佩带回来,刻了自己的名字,说‘欠谢家的,我用命还’。可没等他还,就被顾明远杀了,尸体扔进了秦淮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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