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不会反抗丶不会再放他鸽子的露露,哪怕失去全部呼吸,但现在老老实实躺在跟前……赵立商呼吸越发地急促。
他手落在睡衣第二颗纽扣。
他太过专心,以至于并未发现客厅大冰柜上的床单不知何时不翼而飞,原本禁闭的拉门松开一条细小缝隙,冷气阴森森向外涌动,蒸腾在密不透风的老组屋的上空。
“……”
冰柜门拉得更开了,似乎有东西出来。
活动时,那东西发出的声音细微,视野图像拉远丶拉宽,又弯折,变成鱼眼凝固小小血滴形状里,贴在地板滑动。
家具丶摆件丶撬棍,一切都变得那麽庞大,自底部向上看简直顶天立地,以至于那东西屡屡碰壁。
「它」吃痛,在原地停顿好些时间。
「它」似乎在思考。
谁知,卧室里碰撞声引起了「它」的注意,「它」缓缓调转方向,一点点朝虚掩的房门挪动,在「它」身後是拖出来的长长的摆液,体绿色浑浊,黏糊糊,覆盖在地面。
李择望向康复区的天花板,上面悬着一盏灯,紧贴墙壁。
“这里好像都是这种固定的灯?”
他开口,康复师正帮他撤掉辅助用具,今天是腿部皮肤移植结束後的第三周,根据他的情况需要进行身体评估,听到李择问题,康复师回复他:“因为有人利用吊灯的铁绳上吊自杀。”
李择哦了声,他保持仰头姿势,凝视光秃秃的墙板。
“擡腿,痛不痛?拉扯感怎麽样,有不适感麽,在哪里?”康复师一项项问,李择思绪却飞远。
先前事情种种再加父亲发现他违规调查信息库,导致李择连最後的浏览权限也被收回,彻底斩断他跟刘成露之间唯一有可能联系上的渠道。
“医生有建议你出院吗?”康复师并未在病历本看到离院建议,她只是随口一问,结果就见李择表情肉眼可见的速度低沉下去。
她沉默,无奈道:“您身体还未完全康复,万一离开无菌区再次感染,可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这样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吧。”李择反问她。
康复师给不出回答,她觉得李择的念头实在是荒唐可笑。
不过,她倒是有个在意的问题。
“您先前说自己有个关系很好的朋友,为什麽自您住院开始到现在,这个好朋友怎麽都没来探望过您?”
李择刻意编造的谎言露出马脚,他转移话题:“最近有故意捏造噱头的新闻吗?”
“太多了,您说的是哪一则?”
“娱乐会所街区那边。”
他这边话音刚落,康复师开始记录测量数据,表情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嗯。。。。。。”
李择耐心等待。
笔尖划过纸张的动静在此处无限放大。
沙沙沙沙,犹如蚕食桑叶。
康复师扫他一眼:“既然知道是噱头新闻,他们在博眼球获取流量,为什麽还要在意这些?”
李择睁大眼:“还真有?”
“按理说,我给您说这些违背规定,如果被上级知道,处罚肯定是免不了,”康复师合上病历本挂在李择病床尾,“但你的身体状况极其完美,简直不像从火场里死里逃生。”
她目光淡淡扫来:“就像个怪物。”
李择的心咯噔一跳。
他到嘴边的解释尽数咽回。
解释?怎麽解释。
“重症监护室最里面的隔离区,从左往右数第三个床位,如果是你,应该不会觉得无法接受吧。”康复师按下传呼铃,示意护士将李择推出去,带下一位等候病人进来。
李择只来得及记住床位号,下秒视野就被雪白纱帘遮挡得严实。
康复师的话如鈎,挠得李择心神不宁。
回到特护病房,他先是掏出手机刷了半天新闻,也没找到医院收容状态异常病人的消息,侧面印证康复师的话并未唬他。
“重症监护室……隔离区……”李择喃喃自语,他食指抵住下巴:“无法接受?”
听起来进入要求极为严苛的区域,对于内部人员来说,其实只要手续齐全就能进。
李择特意选在探望时间段,混在来来往往的家属里,一门之隔,消毒水却没想象中那麽的重。
床位间的空隙大,足够再容纳三四个病床,李择一个个数过去,最後停在康复师所说的位置。
他嗅嗅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