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嶷温和的面容瞬间变得很冷,他说,“谁准你妄议秦王殿下的。”
那幕僚顿时跪下磕头道,“小人知罪。”
“下去。”青年声音冷极,他说,“从今往後,不准再提及任何不利秦王殿下的谣言。他不会做那种事。”
因为他是孤的弟弟。
陈嶷说完。
再也等不及了,甚至没坐马车,而是随手牵起一匹马骑了上去,朝着王宫的地方疾驰而去。
他相信林春澹,因为血脉相连,更因为他知道少年是个什麽样的人。
只是幕僚的话突然让他想起了那日东宫内,少年红着眼问过他的话。
“已经过了十七年了,还要十七年吗?”
与流言中秦王的野心相比,他更担心……陈嶷无意识地咬紧了牙关,衣摆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
“是皇兄太无用了。”
*
迎着晨光,少年一步步将逼宫的罪人拖进了殿内。
他白玉般的脸颊上沾着点点血迹,荷粉色的衣摆也被血污浸染,像是从鲜血中开出的雪莲,容颜惊心动魄。
松开像滩烂泥般的陈秉,他掀起衣袍跪下朝皇帝汇报,“所有叛军皆以伏诛,听候陛下发落。”
说罢,缓缓擡目。
林春澹的眼睫如鸦羽,根根分明,垂遮出阴翳来。但那双眼瞳却透亮澄澈,在薄薄的眼皮下倒映出微光来。
像是黎明破晓前,刺破长夜的第一束天光。
看到这双眼睛,帝王神情微变。
却还是亲昵地唤他春澹,让他先去一旁候着。
帝王还有话要问陈秉。
林春澹起身走到殿侧,视线却不由自主落在角落里站着的那个人身上。
殿内幽暗的灯火映照着那人,满身斗笠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长相来。
除了,挺高大的……
林春澹眨眨眼,撇了下唇,往旁边挪了挪。
心想着这是哪来的装货,外面又没下雨,戴着这麽长的斗笠干嘛?
全身遮得这麽严实。
秦王殿下悄悄地在心里吐槽完,便乖乖地站远了些,全神贯注地看向殿中央的两人。
紫宸殿寂静。
看着殿下跪着的陈秉,帝王阖眼,长长地叹息一声,“你这个孽畜,最後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闻言,陈秉挣扎着,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高座之上的帝王,双目猩红,恶狠狠地说:“陈钧,你假惺惺做什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皇帝的神色变得愤怒起来,他猛地拍了下龙椅前的桌案,大声怒斥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英雄!你死了不过一条命而已,但你知道你走出这一步,害死了多少人。他们的命呢,你考虑过吗,想过吗。”
陈秉顿了一下。
紫宸殿内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他罕见地聪明了一次,冷笑着说:“可这不正是陛下所期望的吗?我和秦家谋反,您就可以顺理成章地除掉外祖一家了。”
帝王的神色凝滞住。
他竟无言以对。
陈秉见状,脸上露出讥嘲的表情,“毕竟在父皇心里,最重要的是江山,其次是那个女人和陈嶷。我又算什麽呢……”
他说着说着,头慢慢地低下去,像是回忆起了什麽恐怖的东西。
浑身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