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落在林春澹身上,注视着少年明亮的眼眸。而谢庭玄此生所有想要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之前,陈嶷从薛曙那里听说了少年去西山寺乞求的事,告诉了她。
她当时听完只觉得震撼无比,觉得林春澹的心像一颗宝石般纯粹美丽。
但现在想想,或许正是他身上那股不同的气息,吸引了谢庭玄。虽然也在苦难中挣扎,他却天生比别人更拥有爱人的能力。
不会爱人的总是天然地追逐着爱人者。
林春澹像是一潭温软而有力量的水,是珍贵的天上水,所以才引得无数人为他倾倒,为他折腰。
思及此,颜桢又揉了揉少年的脑袋。突然停顿了下来,说:“还是你自己决定为好,感情的事旁人只会越搅越乱。”
因为她更喜欢林春澹多一点,她是看出他心有不舍才会这样说。但她也相信,少年能够自己选择好,他也能找到更好的人。
林春澹眸光颤动了下,其实他听完是有所动摇的。但他还是习惯性地逃避,默默地转移了话题:“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我太忙了,要养善念,还要准备册封仪式,还要做好去国子监读书的准备……没时间想这些事情。”
“好。”
颜桢笑着说。
但少年的视线却落在她的肚子上,好奇地问:“皇嫂,你什麽时候才会生宝宝啊。”
颜桢说应该快了。他又喃喃道,“我还没见过小宝宝呢。”
林春澹想,陈嶷和颜桢生出来的娃娃一定是粉雕玉砌的。到时,一个小小的奶娃娃跟在他後面,叫他小叔叔……
想想就觉得很开心。小孩的脸颊应该很嫩,他可以随时随地地揉捏小孩的脸颊,然後再猛亲几口。
会比猫猫可爱吗?
*
大雪之後,一连晴朗了几日,但化雪比下雪还要冷上很多。
寒风萧瑟,刚办过喜事的谢府,此时却冷清不已,又回到了往日寂静的样子,没有一丝人气儿。
新房内,谢庭玄躺在床上,面容苍白。穿得很单薄,浑身没有一丝血色,病怏怏的。
他的确病了好几天。那夜郁结痛苦,他吐了许多血,又因为天冷,发了一天一夜的高烧,太医令他卧床静养,又给他开了不少药。
日日灌上一大碗,但只能起到辅助的作用。
太医说他若想病好,还是得放弃执念才行。
执念?
那不叫执念,那是他此生不能抛却的东西。谢庭玄在床上躺了好几日,醒来梦里都是那双眼瞳。
都是那个无法抛却的人。
无数次的梦里,他都听见少年说原谅他了,说他还爱他。
但无数次的梦醒,空馀一室寥落。他只能攥紧那个锦囊,护在怀中,他那麽想着:
这是他们曾爱过的证明,他们曾经结发为夫妻……是谁也抹不掉的,是谁也无法夺走的。
他病得太重,光灌下汤药,病却不见好转,反而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所以林春澹来谢府的时候,正巧碰上桑尧轮值,他没有告知谢庭玄,怕再刺激到他。
但,就像是冥冥之中一样,上天注定一般。
谢庭玄若有若无地,感受到一种召唤。他起身披上外衣出门,在一片萧瑟中见到了梦中的那个人。
少年穿着玄色的衣衫,抱着一只很大的白猫。身形修长纤瘦,腰很细……谢庭玄抱过的,几乎一条手臂就能揽全。
唇很粉,谢庭玄亲过的,特别好亲,让他流连不已,魂牵梦绕。
那双眼睛,也美丽得要命。谢庭玄知道的,它曾满满地倒映着他。
可为什麽,此时此刻陪在身边的却不是他。
亲昵依偎的不是他……
就连那双他无数次亲吻的眼睛里,都倒映着的是别的男人呢?
谢庭玄嫉妒得快要死去了。
他此刻病弱,身形站在廊下,真的如飘过的幽魂一样,在阴暗处注视着别人的甜蜜。
眼尾通红,死死地绷紧下颌。
不让痛苦溢出来。
林春澹,真的不要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