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紧手指,那可是杀母之仇。若陈嶷登上皇位,她和陈秉还能有活路吗?
“当年的事,可并非本宫一人所为。九千岁呢,他是如何想的。”
现下,只能先将崔玉响拉下水,让他来解决。
王海笑而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九千岁的意思是,大事才是最重要的。咱们忙活了这麽久,为的不就是它吗。”
秦献容脸色微变,目光变得凝重起来,但到底没再说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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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的喜怒哀乐没那麽外露,但见到自己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活过来。
他是亡妻留下不多的遗物,更是她拼命生下的孩子……眼底微湿,落下几滴泪来。
得知林春澹的遭遇之後,他表情急速地变得苍白。最後,抱住了他,千言万语,只馀一句:“是父亲对不住你。”
陈嶷原本还问父皇是否有疑心,要不要再探再查,确认林春澹的身份。
皇帝摇了摇头,他看着林春澹,说:“朕今日第一次见他,便知他会是朕和淑华的孩子。”
人年少之时,性别之间的差异不算多,少年的长相其实和少时的台氏有几分相像。更重要的是,他曾见过台氏的幼弟,春澹更像那个早逝的孩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帝王威严,林春澹表面装作一副镇静的样子,其实心底里还是战战兢兢的。只能不断地眨眼,抿着唇低头看自己的鞋尖。
陈嶷还在和皇帝讨论让他迁入皇家玉碟,择选封号之事。
因为要面圣,少年一晚上都没怎麽睡好。此刻听他们喋喋不休,脑袋很大,只觉得他们叽里咕噜的,很吵。
也不知道在说些什麽。
过程中,偷偷瞥了皇帝好几眼,觉得他没有想象中的可怕。
又一想,这可是他爹?有什麽好怕的。
于是,不再撑着精神,软塌塌地往陛下怀里一歪,眼尾湿润润的,说:“爹,儿臣好困啊。”
林春澹精神不济,又还没熟悉皇家的各种称呼,胡乱地叫了一通。
然後一闭眼,睡得安稳。
若是陈嶷这样做,皇帝一定会嫌弃地把他薅起来,让他滚回东宫去。但此刻,看着幼子恬静的睡颜,他只觉得开心……
或许这就是老来得子的好处,他只觉得疼惜怜爱,甚至还轻轻地捏了下少年的脸颊。
林春澹蹙着眉,在梦里说了真心话:“别闹,睡觉呢。混蛋。”
皇帝也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开怀。毕竟他是帝王,和儿子们既是父子,又是君臣。
就算是陈秉那样顽劣的人,长大後也不敢这样向他撒娇了。
循规蹈矩的儿子中,突然来了个年幼爱撒娇,还有点小性子的,皇帝自然觉得新奇。
陈嶷在旁边挥挥手,叫来袁嘉,本欲让其领着几个小太监把他抱去偏殿里睡一会。
谁知皇帝乐得其所,非要自己亲自抱过去,然後再回来和陈嶷继续谈事。
日头渐浓,林春澹一个回笼觉的功夫,不想自己的封号丶册封时间以及王府建在何处都被确定下来了。
尚未及冠,却被册封亲王,封号为秦,王府虽循祖制坐落在大明宫外,却是长安城最好的地界,距离宫城极近。
早朝上,皇帝当庭宣布此决议,群臣震惊。毕竟皇子一般尚未及冠,是不会被封王的。就连母家尊贵至极的三殿下陈秉,如今及冠都尚未封王,此刻竟被後面的弟弟越过……先封了秦王。
这位六殿下所获的荣宠,实在惊人。
辅国大将军的脸色黑沉如墨,但他也没办法。毕竟封谁为王,何时封,都是帝王家事。他如今势力被削得大不如前,随意置喙怕是会被治个僭越的罪名。
下朝路上,他碰见崔玉响,原想聊上两句。却不想对方笑容神秘,只送给他一句话:“大将军早就有对策,不是吗?”
这边,林春澹从床上悠悠转醒,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却不想身旁突然传来一声,“醒啦?”
熟悉的声音,他侧目一看。
许久未见的薛曙,薛大世子正趴在他床边。英俊的面庞上满是笑意,含羞欲怯的。
语气也是羞答答的,“春澹,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这些天,我好想你啊……特别特别想见你。”
他腻歪的语调,搞得林春澹浑身起鸡皮疙瘩。
看着对方那灼热而极具侵略性的目光,他禁不住地朝床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