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凌见到林春澹,目光快速逡巡,确认他无碍後。紧皱的眉头才终于松下,因为他无事的话,他们郎君才有活下来的可能。
顾不上其他的,连忙问:“郎君呢?”
林春澹赶紧将他们带到山洞里。
席凌懂一些医理,他大致观察了一下谢庭玄身上的伤势,微微蹙眉道:“伤得很重,应该还伤筋动骨了,需得赶紧回去治伤。”
林春澹看了眼昏迷不醒的谢庭玄,琥珀色的眼瞳中满是忧心忡忡。
……
回去的路已经探过一遍,加之白天的光线又比较明晰,也没了湿滑的雨水,他们回去得很快。
只用了一个时辰,便回到了队伍中。
经过随行大夫的诊治,谢庭玄肋骨断了一根,头上也受到撞击。但幸好伤口比较浅,没有伤到颅骨,已经凝血结痂。而他退了又起丶反复不断的高烧则是因为皮外伤浸了雨水,发炎。
总之,伤得很严重,需要立即卧床静养。而汴州目前在闹时疫,他伤得这样重,是万万不能去的。
席凌听完医师的诊断,什麽也没说,写下密信一封,派了专人快马加鞭送回京内。
他则留下组织人手分成两队。
赈灾的队伍继续前进,分派一批侍卫随行。
而他则和亲信一起,即刻护送谢庭玄回京。
马车内,医师正在为谢庭玄包扎伤口。
林春澹不便打扰,只能地在席凌身边绕来绕去,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席凌见他神色一会儿懊恼,一会儿焦急,既觉得好笑,又有些无奈,便问了句:“春澹少爷,你到底为何要绕来绕去的。”
少年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将他拉到一旁没人的地方。
绞着双手,琥珀色眼眸里带着淡淡的纠结,他问:“是不是因为我,耽误了赈灾。”
谢庭玄为了救他才伤成这样,如果不是他的话,应该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他还耿耿于怀的是,谢庭玄离府前他胡扯的话,会不会是因为他的胡扯,所以真的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席凌性格内敛冷淡,很少同旁人交流。对于林春澹,他了解不多,也无法判断他是个什麽样的人。
但他自小便跟在谢庭玄身边,知道他家郎君的脾性。好像天生情绪冷淡一般,对父母亲人亦是不算亲近。
唯一在意些的,便是有着共同政治理想的太子殿下,但也只是君子之交。
这是他头遭儿见到郎君为别人豁出性命,虽然不知两人间到底发生了什麽。但他微微颔首,实话实话道:“是郎君的选择,郎君要做什麽,便是他觉得最值得的。还有便是……”
席凌黝黑的眼仁中划过一丝暗芒,他观察了下四周,见无人在意,才压低了声音告知:“昨夜之事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昨夜他便觉得那泥石流来得蹊跷,若是自然生发的山体滑坡,碰上这样的大雨天,怕是能把他们一行人全都埋了,怎麽可能只有那一小块。
偏偏,砸的还是郎君的马车。
于是,他带人去寻失踪的谢庭玄二人时,没忘另外派人去上方的山体查证,看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刚刚那人回来通报,在山体上发现了人为撬动的痕迹。
经过一夜雨水洗刷,幕後黑手虽然没有留下痕迹。但是有人的衣服被锋利的峭壁岩石挂破,留下细长的一根布。
果然是人祸,有人想让谢庭玄死在前去汴州的路上。
席凌都不必去猜,动手的是谁,必是崔党中人。
不是崔玉响,就是三皇子陈秉。
听完,林春澹眼皮微跳。还没来得及消化,便听席凌声音压得更低,简短简短说了两个字:“崔党。”
短短二字,足以令林春澹心里翻起惊涛骇浪,忍不住咬紧了唇。
是崔玉响吗?
他也太过肆意妄为,谢庭玄可是奉皇命前往汴州赈灾,而且贵为宰辅,他都敢明目张胆地动手。
这天下,到底是姓陈,还是姓崔。
而且,此人果然恶贯满盈,果然恶毒至极……就算两党争斗不休,就算再有冲突,可谢庭玄是去赈灾啊。
汴州那麽多受灾的黎民,都在苦苦等着呢。他们有的饿死了,有的淹死了,有的感染了时疫被病痛折磨,都等着这救命的灾银呢。
那麽多人的命,他全然视作无物,他全然不在乎。
光是想想,林春澹的指尖都在发麻。崔玉响这个死太监,真是个坏种。
但更让他惊惧的话还在後面。
席凌声音很平静:“回去的路上,他们还会动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