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门之人,提防厌恶方妙诚也情有可原。
“方代掌门前来……是为了牵机楼的事情,”成渐月对宴如是道,撇撇嘴,作苦恼状,“如今陆琼音不知所踪,仙家暂时没有说法,可往久了看,保不齐会有风言风语……”
宴如是反问,视线却落在方妙诚身上,“风言风语?什麽算风言风语?”
成渐月道:“消失在浮屠城,或说她死了,或说她被一同封进十八地狱了……谁知道呢……”
宴如是听了觉得好笑:“陆琼音不就是为了十八地狱去的吗?她本来就是邪修,与正道殊途,事做一半人影不见,很奇怪吗?”
周围可不止她们三个人。
如今宴门为正道商议之处,各门各派的修士都不少;宴如是此言一出,四座皆惶惶然看过来,面露讶异。
“宴如是!”方妙诚美目瞪得浑圆,“你在说什麽胡话!?”
宴如是反问:“是不是胡话你心里不清楚吗?陆琼音本是浮屠魔修,而你为妖修,是百年前蓬莱山上一只狐狸——当时椿木长老不是都说得很清楚吗?做什麽又在这里装糊涂?”
话音落下,心里升起一阵破罐子破摔的快感。
这一切毫无证据,是以宴如是从前从来不说,她知晓自己这次是冲动了:她只是忍耐不下去了。
受够了这样步步小心谨小慎微的日子,分明不是她的过错,可为什麽备受折磨的是她?分明这大凶大恶之人并非师姐,可为什麽方妙诚张扬傲慢丶陆琼音名利双收,师姐却……
神形俱灭,魂不往鬼市,不存人间?
为什麽?
凭什麽?
宴如是直视向方妙诚,那双清秀柔和的眼里罕见地覆上霜寒,几分沉默的愠意,一点傲气的蔑视。
——便是这一点蔑视,像极了宴清绝。
这是方妙诚最讨厌宴清绝的一点,如今重现在宴如是面上,她气得牙痒,亦扬起脸来,“我在孤山百年,陆楼主在牵机楼亦百年,一切功劳有目共睹,宴少主这般说辞若无证据,可是实打实的诬陷!”
方妙诚对宴清绝可能还没主意,但对这面皮薄又顾虑多的小少主她多的是法子,她于是道,“剿魔之争尚告了段落,宴少主便出言污蔑我与陆楼主,不知道是安的什麽心思?还有今日早些与御道常槐那些话,说得冠冕堂皇为旁人着想,可归根结底不就是想让别人不靠近浮屠废墟——宴少主究竟是何用意呀?是为了独占浮屠城,还是为了留住旧师姐故居?还有回宴门之前,宴少主又去了哪里?眼下宴少主灵息微弱,却不是以打斗消耗了灵息的模样,倒像是……抽魂离魂过度而变得这麽虚弱,”方妙诚弯着眼睛笑,“宴少主不会是去了鬼市吧?为了谁呢?”
几句追问,几句揣测,将宴如是推上风口浪尖。
宴如是淡然着模样,并未被激怒或乱了阵脚,“方妙诚,你说我没有证据,那你此番揣测又有几个证据呢?”
“是你揣测在先!”方妙诚恨道,“是你无凭无据胡言乱语在先!”
“——那倘若我说,她有证据呢?”
人未至,声先到,宴门外有人影匆匆而来,一身仆仆风尘盖住了面容。
这是衆人几乎不曾见过的人丶不曾听过的声音,宴如是却几分熟悉。
那是一个妇人,一身朴素粗衣,大约大隐隐于市太久了,身上虽有修道的痕迹,却在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里冲散了。
不过修道者自有驻颜术,妇人的面貌与从前相比无什麽不同,她单是站在那里,已有几个孤山的修士相视一愣,再是觑然,而後纷纷叫出了她的名字——
“周全!你是周全!”
——周全,三百年前孤山老人身边侍卫,周全!!
年轻後生对“周全”二字也许陌生,但一说孤山老人那侍卫,便是都反应过来了。
周全径直穿过人群,停步在宴如是与方妙诚之间。
她与宴如是目光交汇,稍稍点一点头,便从袖中递出一物。
“这是……她让我交给你的。”周全压下声音又刻意隐去了名姓,但宴如是心里分明是知晓那三字答案的。
宴如是于是怔怔伸出手来,似近乡情怯而不敢触碰,甫一接过又囫囵一眼,根本无法静心细看。
她的手中一封书信,一枚扳指。
宴门掌门素玉扳指——“我与师姐狭路相逢亦不为敌”——那一枚扳指。
【作者有话说】
批注:*百年世事三更梦,万里乾坤一局棋。清代爱新觉罗·福临《顺治归山诗》
**人常以事後之悔悟,破临事之痴迷,则性定而动无不正。《菜根谭》
别急,现在小孔雀想不明白的事情都是往後火葬场的燃料(=ω=)才二十万字不到呢,妹妹咱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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