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可不可以证明什麽呢?
可不可以证明她从来没有想过背叛游扶桑呢?
可在她解开衣衫的同时,游扶桑只觉面前煞芙蓉的气息一闪而过,体内的痛楚再也不能忽视。
灭顶的痛苦席卷她的全身,她径直倒下去,鲜血在面前开出大片大片的花,她捂住口鼻却不能抑,是毒发了。
宴如是立刻反应过来了,骨碌碌坐起身来,一身绫罗挂在身後也不去管,她很用力地抱住游扶桑:“师姐,三清白芍在哪里?你现在真的等不了了,你再信我最後一次,好不好?三清白芍与邪修魔气相生相克,只要我以灵力贯穿,是可以把你承受的一切转移到我身上来的!如今你已太虚弱,我有青龙共同分担苦楚,不打紧,师姐不用怕我抑制不住痛苦……师姐,师姐,那些事情并非我本意,但我确确实实做了,後果便该我承担的,”她哽咽一下,说得又哭出来,“师姐,你听进去没有?你丶你倒是把三清白芍拿出来啊……”
“三清……白芍?”
游扶桑半面是血靠在她身边,闻言目光向上一眺,半是虚弱又半是嘲弄。
“三清白芍,早就被我丢掉了。”她移开视线,轻声道。
“什麽……”
宴如是再一次怔忡。
她极快地扶正身前病怏怏的人,气极反笑,“师姐,你别说笑了!眼下这般情况,那麽多东西挤压着反噬,唯一的活路是三清白芍!!”一瞬声音又弱下去,“我求求你告诉我……你究竟把三清白芍放去了哪里……”
“真的丢掉了,”游扶桑一晃,低垂下头,纤长的睫羽便遮住金瞳里所有情绪,唇齿翕动再喃喃,“那夜你来找我,又为了那些与你素不相识的苍生百姓们离开庸州,我便把它丢掉了。因为我真的……不想再信你了……”
宴如是失声:“师姐,你不信我,打我骂我杀我都好,可为什麽现在赔上的是你自己的性命!!我真的没有背叛你,也没有想对你下那一盅蛊……”她猝然失力,颓然地伏在游扶桑胸口痛哭,哭到上气不接下气,“师姐不信我,从来不信我,那一开始又为什麽收留我?!又为什麽丶又为什麽直至此刻才与我说这些……”
“为什麽?”游扶桑听到这里,沉默着目光,很细声地喃喃,“是啊,为什麽?——”
“因为我喜欢你。”
她一字一顿道,“宴如是,因为我喜欢你。”
话音落下的刹那,宴如是瞪大眼睛,泪水还挂着她面颊。
游扶桑也注视着她,面上褪去一贯的邪性讽意,凝眸看着她,分明也很痛苦。
“宴少主,我也不明白……在你心里正道道义就这麽重要吗?”
她轻声问着,手指慢慢抚上宴如是面颊,这一次与从前都不同,她将力道放得极缓极轻,宛如情人温柔情意。
她向上一碰,唇齿便磕在宴如是光裸在外的锁骨,有些疼痛,却不在意,游扶桑轻轻往上啄去,泪水咸湿,师妹哭得那样梨花带雨,哭得游扶桑也开始难受了。她的双唇温柔地摩挲着宴如是的面颊,一点一点,一寸一寸,极尽怜惜与暧昧,最终停留在宴如是的双唇边。
视线模糊,五感渐渐消退,她早就看不清前方了。她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
满口满腔的血腥气息虽无法遮掩,但最後一个吻,轻柔,缓慢而小心。
一代驱策了浮屠恶鬼的邪道尊主如今吻得小心翼翼,生怕被推开,于是很用力地握住宴如是瘦削而光裸的肩头,唇齿却不怎麽用力,似一阵吞慢春风,轻轻吻着咬着,留下淡淡痕迹。
宴如是衣衫尽乱,面上泪光淋漓,眼角和唇侧那麽红又那麽漂亮。
游扶桑看着她,抚弄着她的耳尖,忽然觉得很心疼。
不知是心疼自己,还是心疼她。
吻尽,才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慢慢道,“宴如是,那年初春,我们也是这样相吻,你在我体内种下子蛊……”
话音落下,清风拂面。
游扶桑身後的魔纹在电光石火间不尽生长,如藤蔓将她层层包裹,仅仅一瞬息,将整一个人吞噬殆尽。
来不及呼救,来不及回首。
于是宴如是的身前,淋漓的鲜血犹如开出一朵极其艳丽的山茶花。
山茶花,艳极则断头。
于是无尽温柔的春风吹动了山茶花枝,吹散了游扶桑的魂魄,宴如是眼睁睁看着那些魂魄四散,伸手却再也收拢不能。
师姐彻底消失在了她的怀里,可身侧春风依旧温柔。
那麽温柔地吹拂着,恍若带来一场美梦。
一场谁都没有离开的,一切不曾发生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