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从前有一个女孩很爱很爱她,这份情意无关风月,无关风月,她只是看着她,就很开心。
梦中庚盈被鬼差牵走,没有得到凤仙花于是骂骂咧咧。鬼差不为所动。
游扶桑在这里清醒过来。
她睁开眼,熟悉的药草小屋室内无人,草木寂静。身侧窗棂有天光倾洒进来,虽不强盛,但足以将一个混沌做着碎心而断肠的梦的浅眠之人唤醒。游扶桑畏光地闭起眼,感受着身上仔细包扎起来的绷纱,以及满面的泪水。
她似乎哭了很久,再不醒来怕是要被泪水淹死。闭着眼睛在榻上缓了缓神,脑中还是一片混乱。
周蕴推门进屋:“醒了?”
游扶桑答非所问:“我冷。”
周蕴了然。
大病未愈的人畏寒为常态。即便此时夏日,周蕴取来狐裘鹤氅件件给靠坐床头的游扶桑披上,氅衣厚重,游扶桑却呵气裹紧,显然是冻极了。她下榻站起来,披着这些外衣,似清瘦的竹枝挂着厚重的雪。
游扶桑说:“趁着黄昏,我想出去走走。”
“我陪你一同去。”周蕴放下手里东西,匆匆跟上,走到门边又问,“感觉如何?”
“不好。”
废话。
又补充:“但还是想出去走走。”
屋里太闷。
游扶桑推开门。
居然又过一场雨,此刻细雨黄昏,夕阳潋滟如一场梦。二人在檐下行走,避开人群,沐着雨色寻个清净。
游扶桑始终沉默。
静谧的蓬莱山便睡在这雨色里。
闻着雨中馨香,看山道夏花繁茂,游扶桑踱步,见几个蓬莱小妖匆匆而过,口中谈论着什麽。
“她怎麽来了?”其中一个问,“这几日不是在筹备仙首封禅吗?来这里做什麽?”
“不知道。也许封禅有什麽需要椿木长老帮忙的。”
“管她呢,宴门主与椿木长老私交甚笃,想来就来了呗。看见宴门备的那些礼了吗?那架势,那排场,真是好气派啊……”
“……”
几句闲话潦潦过耳,游扶桑站在檐下高处,眺望出去,层层叠叠的黄昏雨色在远处凝结成一只翩跹的影,纷纷扰扰目色仿佛,游扶桑看见那人绫罗长袍皎洁如雪月,长长的衣袂好似神鸟羽翼,她静立此间,于是山辉失色。
敢教西子鄣袂掩面,近之既姣,远之有望,仙仙姽婳如斯,欲把人间作陪衬。
游扶桑眺她,她也擡眸,接住她的视线。
相比于山鬼清丽,此刻的她眼波流转朱唇若丹,高贵不可方物,富丽而端庄。
颇有仙首门主之姿。
上次她来蓬莱,是改名换姓遮蔽容貌,避开旁人眼目,这次则代宴门而来了。游扶桑心道,这门主真是做得有条不紊丶人人称道,了不起,了不起啊。
说不上真心夸奖。
游扶桑遥遥眺望一眼,思绪游离天外,电光石火,是庚盈梦境里那支虚无的一箭穿过她,又教她彻底清醒过来了。
游扶桑于是眯起眼睛,收回视线,抽身而去。
周蕴惊诧问道:“你不见她吗?”
游扶桑反问:“她是来见我的吗?”
“那总是的……”
“那我不见。”
游扶桑脚步如风,原路返回。先前慢慢踱过的回环长廊,如今被她近乎奔跑地略过,马上就要回到小屋去。
“喂……别走这麽快!”周蕴的声音渐渐被抛在身後,“游扶桑!你身上有伤!”
回答她的只有砰地被打开的门扉,身穿雪白氅衣的人闪身入内,连周蕴都被阻隔在外。
“真不见她?”周蕴问。
“不见,让她滚。”
隔着门扉,病中人这样面无表情,淡淡道。
【作者有话说】
快进到:城主,夫人已经在外面跪了三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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