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以後不再分开
李彦文发来地址,是他老师在郊区的住址。
转天下午他们叫车过去,下车时傅凛川忽然说:“这个地方我有印象。”
谢择星用眼神询问他。
傅凛川解释:“小时候见过我父亲的一张照片,在这门口拍的,背景就是这栋房子。”
谢择星道:“那应该是真的吧,你父亲的好友就是李医生这位老师。”
傅凛川点头,也觉得颇为巧合。
门铃按响,来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女人,确认身份後让他们进门,带他们上二楼。
在走廊尽头的房间前,女人推开房门,请他们进去。
须发皆白的老人半躺在床里,听到动静转头看过来,目光很快停在了傅凛川的脸上。
傅凛川上前,用英语自报家门:“您好,我是傅正则的儿子傅凛川。”
老人微微颔首:“抱歉之前一直身体不好,没有看到彦文发给我的邮件,最近才联系上你们。我看过你十几岁时的照片,你的模样没变,长得也很像你母亲。”
傅凛川的目光微动,意识到这位老者不但认识他父亲,还认识他母亲。
他犹豫着要怎麽组织语言开口问,对方先关心起他,他这些年的成长经历丶他的工作丶他做过的那些研究。
傅凛川很有耐性地一一回答。
“你和你父亲一样,科研天赋叫人羡慕,都是难得一见的天才,”老人感叹,“我从前也很羡慕,甚至嫉妒过他。”
傅凛川道:“您也是神经外科领域的顶尖专家。”
老人自嘲:“我不过是比别人年纪大些经验丰富些而已。”
一旁的谢择星听着心生疑窦,如果神经元催化剂真是这位老人弄出来的东西,他的学术贡献绝对还在傅凛川父亲之上,又何必这样妄自菲薄?
傅凛川同样想到了这一点,索性直入主题:“我们今天来这里,是有些事情想跟您请教,李医生说您知道神经元催化剂这样东西,能否直白告诉我们,它究竟是什麽?又能起什麽作用?”
老人默然片刻,反问他:“是你父亲告诉你的?”
“不,”傅凛川说,“他从没跟我提过,我只是在他的笔记上看过相关内容……我父亲改造过我母亲,用信息素控制了她的生理,再用神经元催化剂控制了她的情感,我学着他,做了十分错的事情,我很後悔,很想搞清楚明白。”
老人看向他身後的谢择星,开口:“我看到了你在网上发布的言论,你很勇敢,敢向全世界承认你被改造过,他是不是也在你身上用过神经元催化剂?”
谢择星肯定:“他自己也用了。”
老人稍微意外,傅凛川解释道:“按照我父亲笔记里写的,使用神经元催化剂如同我们中国人传说里的种蛊,我给他种了蛊,也给我自己种了蛊,试图以此操控情感。”
老人却问:“你们觉得情感是能被操控的吗?”
傅凛川皱眉,他其实不想承认,但不能不承认:“大衆普遍认同爱情是多巴胺丶肾上腺素等神经递质作用的影响,我想应该是可以的。”
老人继续问:“那麽多巴胺的分泌能不能自由控制?只对特定的人在特定的时间里産生,并且随时可以切断?”
傅凛川有些哑然,对方缓缓摇头:“我曾经花费了很多年研究这些,自以为靠神经元催化剂可以做到,但人的脑神经细胞太过精密复杂,我的能力还远远不够,我以为的成功,其实只是实验误差。
“那时我跟你父亲在同一个研究所工作,我们是至交好友但也暗暗较劲,他研究腺体改造,我研究神经元催化剂,我曾经跟他说如果我们都成功了,也许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一个人爱上我们永远离不开我们,没想到我的一句玩笑话,他却当了真。
“後来他告诉我他已经突破了腺体改造的瓶颈,但不想把实验成果交给研究所,打算回去中国。我那时很嫉妒他,欺骗他我也成功了,他走之前盗取了我的研究数据,却不知道那其实是失败品。”
谢择星闻言愣了愣,下意识抓住了身边傅凛川的手。
傅凛川回握住他,冷静看着面前的老人:“所以神经元催化剂其实是实验失败品,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它也许可以一时刺激多巴胺的分泌,让人産生爱情的错觉,但时效有限,”老人道,“约等于没有作用。”
谢择星的睫毛轻轻抖了一下,像早有预感,今日真正被证实,却依旧有种极致荒诞感。
傅凛川的眉头紧蹙:“可我父亲坚持认为他成功了,他操控了我母亲的情感。”
“他很固执,一直在自我欺骗而已,”老人苦笑,“你的母亲当年是来这边念书的留学生,在研究所实习,我和你父亲都对她一见钟情。但我没敢向你母亲表白,因为你父亲和母亲同是中国人,有共同的语言和文化,我自认无法跟你父亲竞争,选择了退出。
“後来你母亲毕业回去,没多久你父亲也辞职跟随她一起回了中国,那以後我跟他们断了联系,直到几年後,有一个夜里,我接到你母亲打给我的电话,才知道你父亲後来对她做过什麽。”
傅凛川仿佛预知到了接下来会听到的真相,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她什麽时候给您打的电话?”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三十几年前的一个夜晚,你们那边的时间应该是凌晨三点多,我很意外,不知道她为什麽在那个点打给我。她在电话里跟我说她当年有好感的人其实是我,问我那时为什麽不开口把她留下来,她跟我道别,说她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我没能留住她,後来再收到消息,是她雨夜开车冲进了河道里,事故发生在她切断那通电话後的几分钟内,但我知道那不是意外,是她自己不想活了。”
傅凛川周身的气压逐渐低下,谢择星握紧了他的手,指节交缠试图安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