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择星的脑子里很混乱,但勉强还能思考:“会不会是他从医院出来以後,再来我家里绑架我?”
张鸣不认同地说:“你家里的电子锁没有当晚开门的记录,证明你还没进家门就已经被绑架了。如果他是离开医院後再赶去你家,那间私立医院距离你家的车程在四十分钟以上,说明你在外面至少逗留了两小时才被他带走,哪怕你当时喝得烂醉,这种可能性也不大。
“而且,如你所说他如果是离开医院後再去你家,又在家门口捡到你把你带走,这种情况只有可能是他临时起意,但从後续看他对你的绑架计划应该是蓄谋已久,仔细谋划缜密安排後才选择在你结婚前夜动手。”
谢择星的面色渐僵。
“……所以,不是他吗?”
张鸣道:“有一种可能是,绑架犯不止他一个,他还有其他同夥。”
谢择星立刻否定:“没有别人,那几个月从头到尾我没接触过任何别的人。”
张鸣提醒他:“但是你一直被蒙着眼睛,即使有别的人,你也未必知道。”
“真的没有,”谢择星难以啓齿,或者说根本不想再提之前的事,却不得不说,“……他是个疯子,对我有那种病态的占有欲,不会让别人看到我衣衫不整的狼狈样子。”
张鸣闻言沉默了一下,说:“从种种迹象来看,这个周崇确实符合绑架你的嫌犯特征,如果不是同夥,我们猜测也可能你失踪那夜是他雇人绑架你,再故意去医院制造不在场证明。”
谢择星心里却十分不安,张鸣又接着说:“今天叫你来,其实是有了新疑点後我又带人去那间别墅地下室仔细搜了一遍,在卧室床底下发现了一样东西,想问你见没见过。”
他身边另一警察将装在透明证物袋里的东西推过来,是一枚白色贝母扣。
谢择星脑子里“轰”一下,停止了思考能力,脸色也变得煞白。
张鸣注意到他的反应,问:“你见过?”
谢择星在桌子底下的手用力收紧,艰难回神,嗫嚅说:“……没有。”
他不知道为什麽,看到这枚扣子的第一时间,竟然想起那夜拿出的那件傅凛川的衬衣,左手袖子上也少了一颗这样的扣子。
但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白色贝母扣,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一般衬衣上用的都是这种扣子。
张鸣皱眉:“真没有?”
“没有,”谢择星勉强稳住心神,低声道,“这不是我的,我被绑架时穿的不是衬衣,身上没有这种扣子。”
“那就是绑匪的,”张鸣说,“可惜扣子表面的指纹被你的指纹覆盖了,会掉到床底下会不会是你跟他起冲突时不小心拽下来的,你有印象吗?”
谢择星摇头:“我不知道……”
他的脸色逐渐变得愈难看,张鸣想起之前叫他来认人时他的过激反应,有些犹豫,到底没再问下去。
仅凭一颗普通的衬衣扣子,本也难问出多少东西。
“那算了,今天先这样吧,你回去如果想起什麽,随时联系我们。”
谢择星心不在焉地答应下来。
走出公安局,他依旧恍惚。
那句“他还有其他同夥”像魔咒一样,一直在脑子里重播。
他在心神不宁间忽然想起傅凛川手上的那道疤……不可能丶怎麽可能?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为什麽要怀疑傅凛川,明明最不可能的人就是傅凛川,他最信任的人就是傅凛川,他怎麽会因为这样似是而非的巧合去怀疑自己的枕边人?
对,不可能是傅凛川!
谢择星在混乱不清的思绪里抓住能说服自己的关键证据——截然不同的信息素,以及,那夜他打出求救电话时,两边同时响起的声音。
他停步在街边无人的车子旁,面对车窗嘴角艰难地扯起一个笑,看着车玻璃上映出的他模糊的脸,强迫自己屏除脑海里那些杂乱荒谬的念头,更压下心头不知为何一直在隐隐冒出的那些不安。
到家已经是七点以後,谢择星没吃晚饭,完全没有胃口。
他坐在只开了一盏落地灯的客厅里发呆,原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很久没再去想那几个月的经历,却在此刻控制不住地反复回忆,甚至连其中的一幕幕细节都清晰在眼前。
那些痛苦的丶不堪的丶屈辱的种种像毒蛇一样,不断侵蚀噬咬着他的心脏。
不知道枯坐了多久,玄关那边传来门锁开啓的声响。
傅凛川推开门,房中的黑暗出乎他意料,刚要开灯,客厅里冲过来的人影撞进他怀里,用力抱住了他。
傅凛川被撞得後退一步,擡手回抱住在自己怀中的谢择星:“怎麽了?”
谢择星擡头,急切地寻着他的唇亲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