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凛川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谢择星耳根发烫,回避了傅凛川的目光。
傅凛川在这里待到傍晚,起身告辞,谢择星送他出门。
走廊上很安静,他们并肩往前走,谢择星没话找话地问:“你明天是不是又要值班?”
“嗯。”傅凛川的声音有几分散漫。
谢择星听出来了,也沉默下来。
等电梯时,身边人忽然开口:“刚认识我的时候,真以为我是Beta?”
谢择星瞬间恨不能找个洞钻进去算了,他奶奶别的不记得,这种无聊的事情倒是记这麽清楚,还说给了傅凛川听。
被傅凛川的目光紧盯着,谢择星硬着头皮承认:“我当时眼瘸了,不过我很快看到你的学生证就知道不是了。”
“所以那个时候跟我搭讪,骗我说是师兄,其实是以为我是Beta?”傅凛川戳穿他,“你这种行为知道叫什麽吗?”
谢择星当然知道,不就是见色起意呗,他没好意思说,当初知道自己闹了个乌龙後来他就只把傅凛川当好哥们了,但现在不一样,他是明知故犯。
“要不要跟我回去?”傅凛川的话题突兀转变。
谢择星小声说:“我奶奶现在这样,我不敢走开。”
“之後呢?”傅凛川问,“之後是不是也不打算再回去了?”
这个问题他搬出来那天傅凛川问过一次,谢择星没想到时隔半个月,傅凛川会又问起他。
“……我真的不想一直麻烦打扰你。”
“我说过的,我没觉得你是麻烦。”傅凛川强调。
谢择星在他的目光里无处遁形,难堪道:“是我自己觉得我是个麻烦,我真的不想拖累你,你够照顾我了,没道理一直这样。”
傅凛川静静凝视他,良久,淡了声音:“算了。”
电梯到这一层开了门,他迈步进去。
谢择星怔了怔,算了……算了什麽?
傅凛川已经按下了关门键,电梯门在他面前缓缓阖上。
目光交汇,谢择星看到傅凛川黑沉眼瞳里名为失望的情绪。
他有心想解释,也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麽,不能就这麽算了。电梯却已经闭合往下去,没有给他机会。
谢择星的手停在下行键上,犹豫很久,挫败垂下,最终没有按下去。
这个晚上他一直心神不宁,睡得很不安稳。
半夜房中的心电监护仪毫无预兆地发出报警声,阖目浅眠的谢择星立刻睁开眼,惊动之下冲出房间去叫医护。
他奶奶急性心脏衰竭,被送进了抢救室。
深夜时分,抢救室外只有谢择星,他站在墙角的阴影里,背抵墙只觉心力交瘁。
几乎是本能地拨出傅凛川的手机号码,电话响了一声谢择星意识到现在是凌晨两点,他不该在这个时间给傅凛川打电话,又慌乱挂断。
也不过片刻,傅凛川的电话回进来。
“我……”谢择星开口,声音哽咽,“凛川,我奶奶在抢救。”
“我现在过去。”
傅凛川的声音提起:“你别急,我很快到。”
谢择星不记得自己又说了什麽,傅凛川一直在安慰他,没有挂断电话。
说好了不打扰他却做不到,他太需要傅凛川,他这条缺氧干涸垂死挣扎的鱼,傅凛川是他唯一能活下去的养料。
谢择星撑不住地靠着墙慢慢滑坐下去,他真的太难受了,噩梦的恐惧和无望的感情反反复复纠缠他,现在连唯一的亲人也即将离开他,他真的熬不住了。
傅凛川赶到时,谢择星仍抱膝缩在抢救室外墙角的地上,浑浑噩噩像丢了魂。
傅凛川用力一握拳,大步上前,在他身前跪蹲下,伸手罩住了他後脑。
谢择星缓缓擡起头,泛红的眼睛里有泪光,涩声道:“我奶奶还在里面。”
“抱歉,”傅凛川的手指收紧,想给他一点力量,“我来晚了。”
一滴泪从谢择星眼角滑落,傅凛川的拇指帮他拭去,感受到那一点滚烫灼热。
“难过就哭吧,”傅凛川轻声说,“这里没有别人。”
谢择星怔怔看着他。
傅凛川点了点头。
谢择星很想抱住傅凛川,仅存的理智让他不敢顺从自己的心意,发颤的手扯住了傅凛川的衣领,他发着抖,很久才小心翼翼地倾身向前,额头抵住了傅凛川的肩膀。
所有说不出口的话全部卡在喉咙里,化作了无声的哽咽。
傅凛川擡手,环住他後背,用力抱紧了他。